东方远山之后,天光大亮,日头还没出现。
清晨, 建造在山顶上的大城,内城外郭,各堂各院的五代弟子都在唉声连连,因为他们的美梦破灭了,这段时间都被师门长辈师兄们强催着起来练功了。叫的最欢,闹得最凶的平时都是喜欢对新入门弟子摆出高深莫测的态度,不愿答疑解惑而且又自认天赋悟性一流,自认可以修炼一日便能胜过旁人百日千日。
这类人还有一大特点,当他们曾经也沦为门外饥饿汉的时候,却又很迫切的想要看看房间中、做菜的庖厨是个高矮胖瘦,男女老幼,美丑俊恶……瞅瞅端出来的到底是几菜几汤,用什么盛放…荤素怎么搭配,摆了多少碗筷,有没有迎合他自己口味特意放的油盐酱醋茶……更有甚者都懒的去偷窥,最好是人家主动打开大门,将饭菜从房间端出来,将庖厨从房间请出来,有的甚至不惜相威胁,种种滑稽的类人之举……唯独不愿开口敲门说一声:请教。
不愿做一个本来就是站在门外的人。
在师门长辈口中这些人,基本是刚进入内院的弟子,往往会变成好吃懒做,爱耍小聪明的人,但最终不免被驱逐。
比起丑时两刻,天还没亮就早早起来帮着城中人族打杂干活,只是换来不被涂山城驱逐这样廉价要求的外门弟子比起来,简直是鸿鹄焉知燕雀之志。
回笼鸿鹄嘴贪吃,到头来,不免也会沦做盘中餐。
三更燕雀凌云志,持以恒,同样可翱翔九天揽胜。
当然,涂山除了三更雀和刚进去内门不久的回笼鸿鹄之外,最主要的是各堂堂下和入室弟子了。
这些弟子,才能算做是真正踏上了漫漫修行路,求道心性已被磨炼的很坚毅,大道之路,又有旁师点拨不会多走歪路,所以修行才是真正的一日千里,道果至少都是两百修之上的双尾媚狐。
三天之后,就是迫在眉睫的涂山论道。涂山九德堂,登堂入室的众弟子有能单独在山下修行的都已返回涂山。
但是,唯独神勇堂的师父胡青阳,但现在还不见踪影。
在大城东南角,两名回山不久的登堂弟子正在一对一切磋,有实在看不下去亲自下场指点比试的礼贤堂堂主孙悲,间隙不忘大骂几句不争气、没出息、死性不改、下山光知道钻鸡窝之类的话……有温文尔雅的简约美人从大城西南角娟步而行,穿画龙正街而过,绕大长老涂山雨泽的丹桂巷,一路向北飘香逶迤,亲自去后山仙药圃替亲传爱徒挑选灵草仙芝的信雅堂堂主水容歌……有似若平常的极智堂堂主东门行止坐在他的桑田街院子,学着归藏殿卫夫子闲暇时的模样仔细品着一杯清茶和身旁的另外两名堂中长老对刚刚从山下回来的三名弟子,细细询问此次远游修行的收获心得,但对于三名弟子的一言一行要求依旧苛刻,稍不得体便要责骂……有从距离城门最近的贞义堂侧门出来,不管弟子们的修行进度,独自偷偷溜去画龙街的青衣女子……有鬼鬼祟祟躲在后山山洞吃烤鸡的二人……内城有关门闭户,长叹一声,滞在半空的紧握长剑的大手,似是不舍还是别的什么……不过最后还是将伴随他很久的灵剑青霜传与爱徒的狐族族长,这座大城的现任城主,涂山忠君堂堂主涂山玄桑……当然这段时间在涂山上最火爆的场面不过于在归藏殿前摆下擂台,明目张胆在涂山论道还有半月多就扯起赛前热身与别堂远游修行赶回来的弟子比试了一十二日,连胜三十六场,依然没用任何武器,不显真身,玄衣不败的傲气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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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城门外。
身穿修身袍的青年带着个翠衣小姑娘,背身站着,往常总是一派和熙的青年少有的出现紧张时才会有的慌乱眼神,同时手掐法诀。
身后城内不远,偷偷从贞义堂出来,静悄悄从侯人街跟了一路千筹的青衣女子看到这一幕,脚步停下,低头,如清波微漾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青年背影。
极短的一瞬。
光天化日,青衣女子绝对没眨眼的情况下,城外那个穿着修身袍的青年直接消失不见,剩下旁边那个一身翠色如春与身后满山红叶和黄叶迥然不同,平添了几分活力的小姑娘。
小姑娘转过身来,看着青衣女子一脸无辜。
“你……”站在原地气的跳脚的青衣美人,瞬间变脸,街道旁的五代弟子,确切来说是五代女弟子,因为男弟子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就已经逃了,逃的很干脆,没有什么原因。
如果非要加的话,那就是他们的师父为她一个人而篡改的门规,似乎在涂山上,在她面前任何形容男子气概的词语都是行不通的。
此刻,侯人大街,凡是从她身边走过的女弟子本来还有一种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一会要从西边出来的奇怪感觉,但是当看到那张好似刻意打扮与以往稍有不同的俏颜瞬间就能变得冷冰冰,就连嘴唇都能转眼由红转成霜白时,众弟子只觉不寒而栗,赶快醒悟,逃之夭夭,唯恐避之不及。
最终远山晨光东起,熹微而出,街道正中的青衣女子眼神如刀,深深剐了一眼大城外的翠衣小姑娘,撇了撇嘴,不再理会,毫无一个长者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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