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阵云初上,临城月始悬
杂芳涧草合,繁绿岩树新——
四月末了,山野之中的春景与城中宫内不同,姹紫嫣红没落了不少,触目所及却是一片清新碧绿。
琉璃挽着竹篮在山路之上像只活跃的兔子,蹦蹦跳跳没有一刻消停,倒让身后的洛伊郁闷略减,唇角翘起了一抹浅笑,举目四顾。
她们这是往瞻星台而去。
趁着毗昙不在,洛伊做了些茶点,想拿去分给瞻星徒们。这两日经历了沁竹园内的变故,兼着毗昙又不在身边,洛伊是有些小小的郁闷,也正好出来散散心。
远远的才看到瞻星台,便听到了流云飞扬的笑声,琉璃已经是等不及了,提着裙摆便往岗上跑去,她与流云多日未见,想念得紧。
原来流云正领着一帮孩子们玩着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她张牙舞爪的样子一看就是老鹰,而扮演母鸡的人——
洛伊失笑,那真是只妖艳的母鸡。
滁盱身着一袭墨蓝锦底的长衣,上有金丝绣成的孔羽,那悠长而清晰的线条有如划破天际的星轨,因为嬉闹颇为不便,偏又将下摆掀起别在腰上,伸长了手臂愈显得腰肢柔软,那双浅栗的眸映着春阳光芒四射,直盯着流云。
熏风将滁盱的黑发微微拂起,愈显了那尖锐的下颔,只是他的笑容一扫妖媚和阴沉,变得纯粹而爽朗,这不免让洛伊疑惑。
是自己想多了?还是被流云的愉悦暂时感染?洛伊一边接近他们一边挂上欢快的笑容,所有的猜度只在心底,她从不会轻易地怀疑别人,也不会轻易地打消怀疑,而她的怀疑从不会让别人轻易地发现,除非是她自己故意。
一帮孩子看见茶点便自觉停止了游戏,就连流云也被茶点吸引了过去,继续与她的徒弟们疯疯闹闹,洛伊和滁盱袖手旁观,都是一脸笑意。
“小英的事你可听说了?”猝不及防地问话,语气却依然是云淡风清,洛伊的目光还是在孩子们身上。
滁盱却紧张了起来,如何回答不及细想,嘴巴上只能随便说了一句:“哪个小英?”
分明是,欲盖弥彰。
“因为调戏不成,竟然要将她拿去祭了河神,现在已经完全置之脑后了么?”洛伊轻笑,缓缓侧眸,双眸之中依然澄澈宁静。
“她既然已经入宫,我也就断了心思,那是淡忘的记忆。”心下虽然慌乱,可滁盱也算反应灵敏了,用戏谑的语气努力掩饰。
洛伊笑意更深,但她今天来此的目的却不是逼问滁盱的,于是适时沉默。
“小英出了什么事?”见洛伊沉默,滁盱突然忐忑起来,几经犹豫还是问出了口。
“我以为流云告诉了你。”洛伊轻轻说,心下却忽然放心,原来流云心中对他还不算完全信任。
而滁盱分明因为这句话有些忧郁,他只是看着稍远之处的流云,栗色的眸子忽然深遂了下去,熟悉的暗涌又在眼底袭卷,唇角略斜却笑意全无。
流云与那帮孩子嬉闹了个够,手上抓着两块茶点跑了过来,给了一块给洛伊,另一块直接塞进了滁盱的嘴里。
非但如此,那纤纤柔荑丝毫没有离开滁盱嘴唇的意思,流云一边与洛伊寒喧着一边用自己的手堵在滁盱的嘴上,这情景也就是让洛伊还勉强能够接受视而不见,却让刚刚赶到的阏川眼睛都直了,目瞪口呆。
“你们在干嘛?”半响,阏川才略带呆滞地问。
流云感觉滁盱的嘴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异物,才将爪子随便在他的腮帮上擦了两下,满不在乎地对阏川道:“这小子从来不吃甜食,可我偏要逼他,每次都要用上这样的手段。”
洛伊看着滁盱美艳的腮帮上两条清晰的指印,不由得失笑,转头又看到阏川直盯着满面尴尬的滁盱那哀怨的眼神,差点没被茶点噎到,干脆伏在流云的肩上笑个不停。
流云这才醒悟过来阏川似乎是突然出现的,一掌拍在他的肩头上,笑着说:“大忙人阏川郎,你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踏青?”
阏川这才从哀怨中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立即严肃了下来,对洛伊说:“殿下急召入宫,春秋公子今日在大殿之上宣布,娶了宝良为妻!”
——
大殿之内,适才才吵得不可开交的世宗与薛原忽然陷入了沉默之中,同时陷入沉默的还有满面苍白的真平王、秀眉紧蹙的德曼、一众各怀鬼胎的贵族与大臣。
殿内的梁宇之间,只回荡着春秋清朗温柔的声音:“虽然未尽礼数,不过还望陛下理解,春秋与宝良小姐已然是春风一渡暗定终身。”
真平王的脑中又回响着熟悉的轰鸣,他无力的右臂撑着自己的额头,连掩饰的力气都已经失去。
世宗父子气得青筋直突!愤慨地直视着薛原,还说什么宝良被人劫持?明明就是自己将孙女送到春秋身边,演了这一出生米煮成熟饭的好戏!
而薛原此时也是满额冷汗,刚才自己还在殿前与世宗据理力争,声声指责是他劫持了宝良,而此时宝良却被春秋带到大殿之中!
春秋嘴角带着微笑,温柔与宝良对视,他们十指相扣仿若相爱已久,仿若这根本不是又一场闹剧。
德曼最先恢复了冷静,她轻轻一笑,事以至此……
“父王,承认这门亲事吧,拜堂之礼可择日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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