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详一番库墨弼的神色，心中已知其心志已动摇。前来游说的魏人哈哈一笑，说道：“可汗莫急。说起来，此次河西事变，起因为柔然去冬大灾。你等走上歧途也是被逼无奈。既如此，凡河西四镇粮物，你部尽可运回部落也好度过灾荒。”
犹豫了一下，说客还是将底牌亮出，“陛下念草原上贫苦，临行前嘱我告知可汗。若你部归还河西之地，退回草原，则可赠你部粮秣八万担，黄金三百两，银锭七千两。”
魏人的头一个条件说出，库墨弼本有些恼意。河西四镇在手，即使退走，那些掳掠来的物资自然也不会再还给魏人。魏人此举欺人太甚！不过没等他发怒，前来游说的魏人已然亮出了底牌。
库墨弼怦然心动，若是能得笔财货后安然退回草原，这一番南下就可谓满载而归。河西千里荒原虽然可以当作牧场，但毕竟要靠多年繁衍生息才有收获。
况且正如眼前魏人所说，魏廷是不可能任凭自己占据此地而无动于衷的。若是魏廷和吐谷浑联手夹击，河西之地能否安然落入囊中都是问题。
虽然有意答应，不过柔然可汗还是狡黠一笑，开口说道：“魏使欺我不成，区区这点财货，岂能打发我柔然数万勇士。不成不成。须得粮秣十五万担、黄金千两、银锭五万两，本汗才好与各部头人商议此事。”
魏使仰头叹息一声，“可汗何必为难本使。既如此，本官替你将数量补一补。”低头沉思数息，抬头毅然说道：“粮秣十万担、黄金五百两、银锭二万两。若是可汗仍不满意，请速杀我！”
库墨弼眉头一皱，奇怪道，“这是为何？”他有些不明白数额既然可以谈，为何面前的魏使却要寻死。
“陛下所定额度，臣子岂能擅改。我适才所加数额，乃是本官族产所出。若是可汗仍不满意，本官亦无法矣。既不能完成陛下嘱托，又不能消弭大魏与柔然之间的战事，愧不敢回见吾皇。只能死于可汗营中，待我朝将士来日平定河西后，才敢骸骨归葬。”
嘶！库墨弼倒吸一口冷气。若是自己不答应，魏使这是打算把血抹到魏朝皇帝脸上啊。到时候哪怕为了颜面，大魏与柔然之间都会厮杀不休，直到一方彻底倒下。而倒下的那方，柔然的可能性更大。
“好！本汗知道了。魏使且先退下，容我与各部头人商议一下。”库墨弼点头说道，吩咐人将魏使引下去休息。
“谢，谢谢！”关四脸色尴尬地冲众人点头哈腰。当初在鹰嘴岩，众人正需要帮手的时候，他这个受了众人恩惠的被弃棋子偷偷跑路，独自归返中原。
不成想刚过肃州，就被从山上偷越过来的柔然探骑俘获。跟着对方，在肃州附近来回往返探查，成了对方掩饰身份的工具。
眼见驰援肃州的燕翎军已到，柔然军是打是撤就在近期，关四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结果又一次被刑洛等人所救。这样他既庆幸又难堪。
说着话，关四连续咳了几声。从路边躲藏地出来的宋夜歌闻声看了看关四，眉头微微蹙起，却没有说话。
既然上次放过了关四，这次又等于是救了对方，那就没有必要再去杀了他。刑洛淡然对一个劲道谢的关四说道：“不用放在心上。我是为了这两匹马。”
“那也要谢！那也要谢！”关四满脸谦卑地说着。目光扫过周围，低声说道：“这个柔然探骑共有三人，另两人在那边山谷里躲着。他们还有四匹马，若是都抢来，不但可以换乘，还能卖掉两匹换些盘缠。”
不得不说，关四还是有些眼色的。他看出来了，刑洛几人眼下身无旁物，正是需要盘缠的时候。田苞偷来的那袋子金豆子，在客栈时收买伙计花掉了几颗。在双方对峙时为了稳住章将军，又将剩下的全给了他。
盯着关四看了半晌，确定其没有耍花样，刑洛在沉默良久后终于吐出两个字，“前面带路！”
关四哎了声，满脸喜色。和田苞一起动手，将死掉的柔然探骑推入路边坑内埋掉。两匹马让两个女人骑着。在关四的带领下，朝柔然探骑藏身的山谷赶去。
在几人离开大道三刻后，一队头插飞羽的轻甲骑兵从远处呼啸而来。驰过数百丈后，忽然勒马停下，掉头弛了回来。
“燕舞，咋地啦？”程燕熊粗声粗气的问道。他看看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盘查的可疑人物。
领头的女都尉凝视大道中央，沉声说道：“地上有血迹。”说完腾身下马，迈步走了过去，蹲下仔细查看。
程燕熊驱马前行，到了近前俯首观看，惊讶道：“诶呀，还真是！”道路中央，被沙土洒盖的血渍已经露出了轮廓。
“来人，沿着道路两侧搜寻百米。”飞燕舞沉声喝道。这个队伍一分为三，一部分翻身下马，抽出骑刀下了道路仔细查看。一部分沿路边散布，弯弓搭箭，警戒四方。最后一部分勒马整队，准备随时冲击而出。
“飞都尉！”很快，有人在不远处喊了起来。被射死的柔然探骑尸体被搜寻的飞羽营骑士发现了。
尸体埋的并不深，所以很快就被挖了出来。从衣着上看似乎是魏人，但飞燕舞很容易就从对方的容貌细节上看出端倪。
“这是柔然人！看来果然有柔然斥候偷越了关山。将这一情况立刻回报给燕帅。”飞燕舞毫不迟疑的吩咐道，“传讯给其余四队，让他们除了搜索东去各条道路，路边三里之内的山谷，密林、河道村落也仔细搜检。莫要漏过一个柔然贼。”
吩咐完，看着传讯亲兵驱马远去，飞燕舞沿着道路走出一段，这才翻身上马。远眺几里外那道低矮的山梁，说道：“程大哥，我打算去那道山梁察看一番，你意下如何？”
“哎，不是……燕舞，侯爷让咱追的是那个小捕快，你可不能本末倒置啊。”程燕熊愣了愣，急忙阻拦道，“关山难越，即使有柔然人偷偷翻过来，人数也不会太多。料想就是斥候探骑，吩咐其余几队仔细搜检就可以了。咱们还是朝前赶，莫让那个小捕头跑掉了。”
飞燕舞微微一笑，看着程燕熊说道：“对方只是杀了柔然探骑，却丝毫没有伤到战马。由此可见，对方是为马杀人。程大哥且说说，如今这条路上有什么人为了夺马赶路，敢朝柔然人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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