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粼粼,车窗外入眼皆是一片嫩绿。绿竹收回目光,望向眉头紧锁的宋夜歌,心里隐隐担忧。一行五人靠着在肃州城东收拢的几匹战马,一路疾行出了肃州地界。
田苞本想将那些主人战死的马匹全部带走,结果发现马臀上都有飞羽营的戳记。这些马根本就没法出手。最后众人只带走了半数,也免得引起飞羽营的怀疑。好在那些尸体上多少有些钱财,全部被刑洛收纳起来。
出了肃州境后,刑洛等人从一户富绅那里买了辆马车,这才让宋夜歌和绿竹摆脱了颠簸之苦。为此刑洛等人付出了全部钱财和一匹马的高价。
路上行了数日,眼见进了京畿地界。刑洛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田苞依然每日充当着驭手,赶路途中也不忘侧着脑袋和车厢内的绿竹起腻。关四因为有了宋夜歌的治疗,身上的毒素完全被拔除,身体在快速的恢复中。
刑洛胳膊上的伤早就结痂复原,只是用力时偶尔还会感到一丝隐痛。坐在马背上,随着战马小步慢跑着,刑洛默默背诵着宋夜歌送给他的残篇武卷。烦恼的时候,没有比背诵东西更能解忧的了。
抬眼看见远处地平线上露出一抹雄城的轮廓。刑洛放慢速度,等和马车并排的时候,朝车内望了望。见宋夜歌脸色不太好,低头思忖起来。
半晌后开口说道:“前方的岔路口,左边去往洛安,右边通向金城县。宋姑娘若是不弃,可以随我去金城家中暂时落脚。替宋将军申诉之事可以慢慢计较。”
宋夜歌和刑洛对视片刻,收回目光不言不语。刑洛见她这个样子,苦笑摇头。驱马跑在前面带路。
马车跟在刑洛的身后,在前方的岔路口拐向右边。马车上的宋夜歌脸色刷地一变。探出头去望向关四,见对方眼神闪烁避开自己的目光。宋夜歌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进县城的时候恰好是午歇时间,街上难得见到几个行人。刑洛带着几人沿着街道朝自家的小院走去。路过酒坊的时候,被在门外烧纸钱的徐寡妇瞅见。
小院的门是敞开着的。刑洛急火火的从马背上跳下来,便快步往里走便高声喊着:“爹,洛儿回来了。”喊了一声,没人答应。刑洛出声嚷嚷起来:“义父!……老辛头!”院子里没有人,屋内也没有人。
“别喊了,别喊了!”徐寡妇从外面闪身进来,“你爹出事了。诶,你咋才回来嘛?!你若是早回来三四天 ,你爹就不会有事了。”
面前这个女人刑洛依稀有些印象,稍微一想就记了起来。“徐婶儿,我义父出什么事了?”一听到老辛出事,刑洛就紧张起来。
一句婶子叫的徐寡妇心里大慰,脸上也勉强露出点笑容,“哎,不知道那个杀千刀的四处传言说你被土匪打到河里没了。老辛一时想不通,带着刀找到京兆府衙去了。结果被人家在肚子上戳了俩窟窿,那血流的呀,现在估计人都没了。呜呜,可怜我的情意哟……”
说到最后,半老徐娘动了情,眼泪吧嗒地哭了起来。大概是觉得自己的一片真情抛到了空处,没能得个善果。
刑洛呆了呆,突然抬脚奔出小院,翻身上马。连连磕踢马腹,战马希律律一声长嘶,狂奔而去。田苞疑惑的四下看看,忽然回头看向关四。“三十七真不是燕世子?”其实他心里已经基本相信了当初刑洛否认的话。只不过他想在确认一下。
关四还没回答,从马车里传出了宋夜歌恨恨的骂声:“骗子!大骗子!无耻大骗子!”马车帘子被掀开,宋夜歌跳下马车徒步朝远处走去。
“快,跟上去!”绿竹焦急的面孔出现在车窗上,向田苞喊道。田苞愣了愣,方才醒悟过来。 忙跳上了马车,催动马车去追赶宋夜歌。关四毫不犹豫的跟上。小院外瞬间恢复了安静。
徐寡妇走出小院,叹口气扭动着身子打算回去。隔壁杨二家的门吱呀声打开,杨二倚在门内朝徐寡妇飞快的招着手。
徐寡妇一愣,左右看看确定是在冲自己招手,这才迟疑地走了过去。停在杨二门外不耐说道:“咋地啦?”
“进来,进来!”杨二满脸神秘的坏笑,不停唤徐寡妇进屋。徐寡妇忽然脑洞大开,恍然大悟地指指杨二,随即满脸一本正经的对杨二说道:“杨老二,或许在你眼里我不是一个安分妇人。但是,老娘也不是那么随便的!哼。”
说罢,扭转身子摇摆着离开。杨二先是一愣,接着目露凶光。目光四下巡梭一番,猛地蹿出来,追至徐寡妇背后抡起铁锤砸在对方的后脑上。
徐寡妇闷哼一声,扑倒在地当场死掉。杨二弯腰扛起徐寡妇进了辛天义的小院。很快就躲进了屋内。
刑洛纵马奔到南城门外,正遇上两辆牛车吱呀吱呀的朝外走,有赤裸的人脚从草席底下漏了出来。刑洛跳下马背,牵马走到当值的军卒面前,很快通关放行。等牛车把通道让开,早已心焦上马的刑洛随即从城门洞里冲了进去。
京兆府衙门前的高大木柱上空空如野。只有地上的血渍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吊着一名谋刺朝廷二品大员的凶徒。远处几个衙役的对话声隐约随风飘过来。刑洛耳朵来回动着,将几个人的对话收入耳中,随即勒转马头朝城外追去。
城外乱葬岗,运送死尸的牛车早已不知去向。刑洛跌跌撞撞地在尸体间寻找。终于他呆立不动,然后缓缓跪倒在地。
撤开裹尸的草席,辛天义目光无神低垂,微微睁着没有闭上。刑洛伸手替老人将眼睛闭上。是眼前这个人将自己从洛河边的山脚下捡拾回家,并当作自己孩子一样抚养。并将所会的本领毫无保留的交给刑洛。
对于刑洛而言,这位老人无疑就是此生的父亲。只是老人现在却变成了一具尸体。那自己两年前束手隐忍又有何意义?刑洛嗷地痛嚎出声,像极了失去母兽的小兽……
在离乱葬岗近百十米外,一个三尺深的土坑被挖好。刑洛从坑底爬了上来,嘴里不停的唠叨着:“往日老是替别人考虑,就不知道替自己多想想。生怕给官府添麻烦,如今可好,让我尽孝心都没机会。得!以后就在这里安安稳稳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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