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盗营衙门停尸房内，仁王府管事木方的尸体被摆放台子上。窦世泽一手抱肘，一手摩挲着下巴。仵作正在仔细检查着尸体的状况。
“喉骨被瞬间击碎，死者当场毙命。”仵作老曹惊叹道。将手里的工具放到台子上，扭身扯下遮掩口鼻的布帛冲窦世泽嚷嚷道：“头儿，动手的是个高手呀。从脖子上皮淤来看，对方只是用翘了下手指。”
窦世泽点点头，示意老曹收尾，自己转身出了停尸房。自己就算知道木方是死在仁王府大管事手里，那又如何？侍中大人已经说的很明白，王府中人行凶犯上，家主是可以当场毙杀的。
沉默回到公事房，抓起茶壶润了润嗓子，在椅子上坐下。窦世泽皱着眉头思索着下一步方向。金城县杀人纵火之事，因为木方的死，刚抓住的线索又断了。
从辛家邻居得来的消息看，那个死掉的寡妇明显对前捕头辛老头有些心思。杨二杀了她，又将尸体拖进辛家。这种行为怎么看都不怀好意。在辛老头已死的情况下，这种针对性是非常明显的。如此一来，杀掉杨二和王四的人呼之欲出。
窦世泽现在要查的并非是谁杀了杨王两人，而是想要知道二人背后是那个指使。现在杨二这条线算是暂时断了。就不知道王四这边有没有结果。
正发着愣，手下跑进来喊道：“头儿，莫哥儿来了。”窦世泽眼睛一亮，忙起身迎了出去。
“哈哈，哥哥哎！弟弟想死你了。”莫央夸张地喊道，张开双臂给了窦世泽一个熊抱。
窦世泽挣脱他的熊抱，在其胳膊上拍了拍说道：“得了，得了。托你打听的事儿怎么样了？”
莫央难得地严肃起来，附到窦世泽耳朵边低语了两句。窦世泽讶然望向他，见他郑重地点了点头，不由得沉吟起来。
若说是之前自己只是推断两名男死者是被刑洛搏杀，那么现在就可以毫无疑问的确定这点。因为王四居然曾经是信侯府的家卫。
事情一下子变得前后自然合理起来，不过窦世泽却愈发感到头大如斗。少英王的吩咐犹在耳边，此事妥善处理好。
窦世泽也不是那种死板教条，恪守所谓的律条不放的迂腐老朽。但此事恰恰难在怎么合情合理合律的结案上。
外面起了一阵喧哗。窦世泽一皱眉，正要唤莫央进屋内详谈，就见一个捕盗营军士匆匆跑过来。
“头儿，有人在外间喧哗，说是前来投案。”军士到了跟前，急切的禀报道。
窦世泽一愣，反问道：“投案？投什么案？”
“就是金城县杀人纵火的事情。”军士缓了缓气息，这才说道。
“哦，嗯？”本来已经转过身的窦世泽猛地反应过来，讶然望向军士。
那个前来投案的男子被带了上来，浑身破破烂烂，散发着一股臭味。一上来就喊，金城县杀人放火的事情是自己做下的。
窦世泽随意问了几个问题，男子的回答漏洞百出。没一会儿，窦世泽就从对方的只言片语里猜出这是仁王府扔出来的替死鬼。大概是担心捕盗营紧紧揪住管事木方之事不放，所以在强硬表态之后，马上送来了个替死鬼。
鉴于男子只会一口咬死是自己杀人放火，被人稍一盘问，回答就左右失据。窦世泽只得便盘问边诱导着对方，让对方顺着自己的话头回答。待到男子把事情捋顺，窦世泽这才让人将其押送进大牢看押起来。
人被带下去后，窦世泽扭头瞥一眼莫央。见对方正坐立不安地在哪里来回晃动，窦世泽不禁嘿地笑出了声。
“大央，怎么了？”捕盗营统带明知故问道。
莫央抬手指了指男子被带离的方向，“这，这厮是个顶罪的呀！”
“嗯。”窦世泽点点头，“那又怎么样？”
见莫央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窦世泽这才解释道：“这人活不了多久了。他身上的衣服虽然簇新，但身上那股臭味很明显。哪怕抹了香料也遮挡不住。死气弥漫，应该是得了死病。”
“可是，他终究没有杀人呀。”莫央依然如同当年在金城县衙那般较真儿。
“仁者求人，智者求智。只不过各取所需罢了。”窦世泽沉默了下，抬头压低声音说道，“就此结案岂不正好？！”
莫央见窦世泽冲着自己眨了眨眼睛，稍一思索明白了过来，登时就不再说话。
……
……
“悟行师弟，这是又要出去？”辩亓僧面出现在石径前方，面带笑容的问道。
刑洛双手合十，谦恭说道：“师兄好。悟行正打算在洛安繁华街上，独行悟道。师兄若无事，可愿陪悟行一行。”
“呵呵，师兄尚有别的事情要忙，你且自去。等他日得闲，我再同师弟一起，在这洛安长街上参悟。”辩亓僧不动声色地推脱了刑洛的邀请。看着刑洛的背影消失在寺门外，辩亓僧若有所思。
出寺门，上长街。一路边行走边化缘，很快就来到梅娘与青袍男子私会的客栈门前。那日他候在客栈外想要跟踪那名青袍男子，却意外发现辩亓僧出现在这条街上。担心露出马脚，刑洛只得暂时放弃。
那日之后，刑洛连续几天在这条街上徘徊不去，却再未见那个青袍男子和梅娘出现过。今日若是再不见二人出现，刑洛就打算再次冒险潜入萨府了。
一直在这条街上盘桓到午后，仍没有收获。刑洛正打算放弃，眼角余光一瞥，看到一个牢记于心的影子在街口一闪。他心中一动，忙跟了上去。在对方回头的瞬间，瞄了一眼对方的容貌。
果然，正是那个青袍男子。对方来到那家客栈门口左右望了望，随即走了进去。刑洛假装从客栈门口经过。目光飞快的朝里面一瞥，只见男子熟门熟路的朝柜台伙计要过钥匙，上了二楼。
刑洛快步走到客栈附近的大树底下，手里盘着佛珠，耐心等待着。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见一个身形妖娆的女子带着面巾走进了客栈。从眉眼和背影看，是梅娘无疑。
思忖一下，刑洛迈步朝客栈门口走去。刚走出两步，刑洛目光一敛，顿住脚步。视线里，从街角里拐出三个鬼鬼祟祟的人。领头的人刑洛看着面熟。稍一思索，很快想起了对方似乎是萨府的一个家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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