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瞬间,辩亓就明白了面临的处境。他必须立刻从此处离开,并阻止元嫣的到来。守在屋内的不是不开眼的蟊贼,而是京兆府的差役。
对方不知道得了什么风,居然出现在这里。辩亓不晓得这些人是不是冲着自己和长公主来的,但屋里藏着的那些犯禁的东西肯定是落在他们手里了。
做贼捉赃,捉奸捉双。不能和这帮人纠缠,必须立刻从这里离开,只要不在这里现行,事后自己大可推得干干净净。心念神转间,辩亓身形在空中稍一停滞,脚尖点地倒飞而出。
“抓住他!”随着吼声,几道身影从屋子角落里冲出来,朝屋门处扑去。手里的家伙什朝倒飞而出的辩亓招呼过来。
辩亓倒飞的身形猛地一缩,一根套索从头顶掠过啪地撞在门框上。一脚将打着旋飞过来的铁尺踢飞出去,辩亓猛地一挥手。
凝结在手臂上的冰层碎裂飞溅而出,与袭来的公门捕拿人犯的器物撞在一起。砰!铿!叮!各种声响瞬间交杂一起,飞在空中的东西纷纷坠落在地。
不过意外还是出现了,一枚七星镖被冰棱撞得偏离的方向,斜斜的擦着辩亓的额角飞出,将他头顶的帷帽打飞。
嘭!辩亓后背着地,刚就地一个后滚翻立起来。一道黑影就从屋顶铺天盖地袭来,辩亓一惊之下,强行探手在空中抹出一道薄薄的冰层,却被当即冲得七零八落。
哗啦!辩亓呆立在当地,全身上下被淋得通透。一股刺鼻的桐油味道此时才传进鼻子来。
“咦!居然是个和尚。”屋顶传来吕颂的惊讶声,刚才那桶桐油就是他浇下来的。而且桐油是他特地偷偷带来此处的,连萨木丁都不知道,为的就是此刻。
屋内的人此刻也追了出来,萨木丁看着浑身散发着刺鼻味道的辩亓,讶然道:“辩亓大师,怎么是你!?”
萨木丁和辩亓算不上有交情,不过当初在房师忠手下干活,萨木丁也算是帝党一员,两人有过数次交集,称得上熟悉。不过如今上司换做了杨家人,萨木丁想要安稳的在京兆府衙呆下去,改换门庭就是必须的了。
“萨总捕,你这是什么意思?”辩亓低头看看身上滴滴答答落下的桐油滴液,缓缓抬起头望着萨木丁说道。
看着对方眼中的不善神色,萨木丁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脸色转冷,硬梆梆顶了一句,“大师恐怕得先琢磨琢磨,这小院屋里出现的那些宫禁之物该如何向人解释!”
眼下的情形骑虎难下。事情既然牵扯到了辩亓和尚,那么联想一下京中那个流言,萨木丁很难不把长公主与此间小院联系在一起。
流言之所以为流言,是因为没有实证。所以个中人物完全可以在自我安慰下,对其置之不理。可是自己等人一不小心撞破了这层窗户纸,让一些人的颜面往哪里放。
现在放辩亓和尚走,自己赶紧带人撤离,让此事就此了结?怕是自己有心,有些人却不会善罢甘休。况且此间事已经禀告给了杨府尹,仓促销案总得有个说法,况且此间事涉及到宫禁之物。
若就这么草草了结此案,最后的牺牲品怕就是自己。为了遮掩一些难堪的事情,贵人们向来不吝于用小人物的血肉献祭。
“贫僧不知道萨总捕在说些什么?你等无故袭击于我,当昭玄寺好欺辱不成。此事必有后报!哼。”辩亓冷然说罢,哼了声转身就要离开。
一排差役出现在了院门外,手里张弓搭箭,箭头上包裹着的油布嗞嗞地跳动着火苗。箭头一致地瞄向辩亓和尚。
“大师还是不要妄动的好。虽然你内息强大,本捕头布置在这里的人一起上,都不见得能留住你。但你现在全身浸满了桐油,若是粘上一丁点火星就会立刻变成一个大火人。水火无情啊,大师还是不要冒险了。”
萨木丁盯着顿住脚步的辩亓,提醒了一句。见对方果然停住了脚步,萨木丁微微松了口气,忙招手唤过一名差役,附耳吩咐了几句。那名差役点点头,扭身匆匆绕过辩亓,离开小院,不知去了哪里。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辚辚驶向承泽巷,和骑着马匆匆离开的差役擦肩而过。车夫扭头盯着差役的背影望了半天。
沉吟了片刻,将头朝后面侧了侧,低声说道:“主人,这附近有京兆府的差役。”话不长不短,内容不多不少,仅仅禀报自己发现的状况,绝不妄自揣测。
“嗯?”马车里的有人发出疑惑的声音,似乎觉得车夫有些大惊小怪。“京兆府的差役负责整个洛安地面的缉盗治安,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奇怪。老王你太谨小慎微啦!”
“环儿,王侍卫为人谨慎,他定然是瞧出了不妥,才出言提醒于我。你不要放肆!”一个慵懒的声音打断了宋环儿的牢骚。
“王侍卫,等会儿将马车停在巷口,先不要进去。”见自己的贴身婢女宋环儿吐了吐舌头,缩了缩脑袋不再抱怨,长公主元嫣朝前面的车夫吩咐道。
马车缓缓的停在巷口,车夫从车辕上跳了下来,朝四下看了看,迈步走进巷子。他需要先一步去小院内探究一下情况,看看有没有异常。长公主身边有宋环儿保护,若是有危险,足够撑到自己赶回来。
宋环儿百无聊赖的掀起车窗帘朝外面张望。她觉得王侍卫有些小题大做,长公主殿下到这儿来也不是第一次了,能出什么事情。
洛安城里的人,那个不知道昭玄寺的辩亓和尚殿下交好。就连驸马杨柏,不也对此视而不见么。
想到驸马杨柏,宋环儿忽地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似乎明白了为何王侍卫会如此警觉。那个软蛋驸马最近不是正好掌管着京兆府么。
不过宋婢女不认为驸马有胆子跑来这里寻殿下的晦气。软蛋就是软蛋,第一次你怂了,就别指望以后能雄得起来。她还是觉得王侍卫反应有些过头了。
然而数息之后,宋环儿却动摇了,就在刚刚要将车窗帘放下的时候,她的眼睛蓦地瞪大。从附近的街面上,忽然涌出来了一群人,手里拎着刑具器械,气势汹汹的朝马车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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