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然在下,原野上野兽迹绝,空中万鸟踪灭。恶狼谷口,一道高约两丈余,混杂着尸体和树干的粗劣高墙,从谷道中央朝两侧歪歪扭扭的延伸而出,与两侧山梁交汇在一起。
眼前这道由尸体和大树混杂积雪堆砌而成的护墙已经是谷道内被困诸人不多的依仗。出谷口数百米外,一座营寨矗立道中,营门所向正对着恶狼谷,将出谷的道路牢牢的扼住。
营寨中一杆大旗在风中猎猎而动,上面一个用金线勾勒着一个斗大的‘高’字。营寨上空飘荡着浓郁的谷香味道。勾得这边护墙上的人们禁不住的咽口水。
前几日的夜袭因为谷道两侧山梁没能无声无息控制住而功亏一篑。冲入谷道内的敌人没了山顶上的掩护,被楚燕豹用马队一冲,溃逃而走。
不过对方及时赶来的两千多援兵,还是将楚燕豹等人压回了谷内。若不是刑洛及时鸣哨示警,散入原野中追杀溃逃敌人的楚燕豹百多人恐怕也得折在外面。
眼看敌人来势凶猛,人数众多,一行人被围已成定局。楚燕豹一退回谷道内,就紧急组织军卒将白衣人的尸体拖到谷口垒叠成墙。又让人从谷道内砍伐树木堵在谷道入口处,防止敌人用骑卒冲击。
敌人甫一赶到,立刻就对谷道试探性的冲击了两次,在草草垒搭的护墙内外留下一堆双方的尸体后,这才缓缓退到一里开外。
之后几天,谷外的敌人按兵不动,没有再对谷道内发起攻击。不过,对方倒也没闲着,在谷外当道扎营,将谷口封锁的严严实实,一副长期围困的模样。
积雪和泥土冻结在一起,各种材质混杂而成的墙围厚实而歪歪扭扭。刑洛站在顶上,隔着身前一道冻土矮墙朝谷外张望。
远处,几队人影在雪地里时隐时现,那是出巡的敌人哨队正在返回营地。谷道遇袭,燕翼一度想借机为难刑洛,不过在楚燕豹的劝说下作罢。
毕竟,眼下诸人被围在恶狼谷,可说是同舟共济,船翻了都是落水的结局。没有自己先斗起来的道理。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冻得脸颊乌青的骑卒抄着手缩着脖子小跑过来,见刑洛扭头望过来,就出声喊道:“邢捕头,世子传你去大帐!有军务交代。”
朝过来通传的骑卒点点头,刑洛也不多问,径直和对方擦肩而过,下了谷口的护墙朝谷内深处行去。
一路走过来,满目萧瑟狼藉。沿着谷道两侧的山壁,一溜儿扎起矮小的行军帐篷紧紧相挨着,就像是试图抱在一起取暖的人一样。
有烟火气从个别帐篷里冒出来,伴随着哎呀哎呀的怪叫声。谷道内能烧的枯枝干柴早已被取暖用尽。
从山顶砍伐抛下来的树枝,潮湿难燃,还伴随着大量烟气,想要借之取暖,就得忍受烟气熏呛。
随身携带的干粮昨日已经用尽,今日早上众人所食已经是前几日厮杀遗留下来的马尸。天气寒冷,倒是不虞马肉腐坏变质。从这个角度讲,这场大雪还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燕翼的行军大帐出现在眼前。帐外驻守的两个亲兵眯眼缩脖,远远瞅见刑洛过来,张嘴喝道:“止步!”
刑洛在帐前停下,拱手道:“刑洛奉命前来,烦请二位通传一声!”
大帐布帘忽地掀起,楚燕豹的面容露了出来,朝刑洛点点头,温声道:“刑少捕来的蛮快,进来吧!”两名亲兵朝两侧让了让,刑洛从二人中间走进大帐。
一进大帐,一股温暖的气流瞬间袭来。大帐中间的空地上,火盆燃烧的正旺。四周地面铺着厚厚的毛毡,将寒气隔绝在外面。
燕翼裹着厚厚的皮裘,在大帐内来回走动,显得有些焦躁。穆雷垂着眼帘,呆在一侧沉默不语。
听见大帐门口的动静,燕翼将目光投过来,正好和刚刚走进来的刑洛四目相对。“哼,都是你干的好事!”一声不满的怨愤脱口而出。
刑洛愕然的看着燕翼,有些不明所以。只听对方愤愤骂道:“若不是你那日没能及时发现敌人来犯,本世子怎会被困在这儿忍饥挨冻。”
心头轻叹,刑洛将视线低垂,不再看对方愤愤的表情。眼下谷中已经断粮,靠马肉充饥,燕翼明显是心慌了。
“咳咳。”楚燕豹假装咳嗽,打断了燕翼的斥责谩骂,扭头对刑洛和声说道:“邢少捕,喊你来是有件要紧事需要你去办!”
刑洛挑了挑眉头,迎着楚燕豹的目光望过去。
“军中眼下已经断粮,谷外的敌人又将去路堵住。加之天寒雪大,积雪深厚,战马冲不起来。凭借谷中这些人很难突围。”楚燕豹斟酌说道。
“此处已到沧州境内,离州城不远。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派人前去求援,我等权衡再三,觉得刑少捕可当此重任!”楚燕豹终于说出了传刑洛过来的目的。
刑洛听罢,怔怔的望着楚燕豹闪烁的目光。随即视线转到一侧,看了看低头不语的穆雷,点点头说道:“燕校尉既然有命,刑洛自当遵命奉行。敢问何时出发?”
见刑洛没有丝毫推诿,楚燕豹满意的颔首说道:“事不宜迟,今夜你就从后山攀爬出谷,绕开谷外的敌营赶往沧州。请武兴军尽快派援兵前来解围。”
说罢,楚燕豹将一封书信和一个腰牌递给刑洛,“将此腰牌和信交予杨轲,告诉他务必尽快派人接应。”
“哼!搬不来援兵,本世子绝不轻饶。”燕翼探手在火盆上,嘴角撇起一道蔑视,似乎在喃喃自语。
刑洛没有多说什么,行礼后从大帐内退出来。仰头望天,漫天风雪似乎更大了。抬手轻轻一挥,将几片当头坠下的雪花拂到一边,刑洛深吸一口气,朝远处走去。
谷外的敌人围而不攻,用意明显不过。燕翼被围恶狼谷的消息恐怕沧州那边早已知晓,而且消息还是谷外敌人刻意传出去的。
此时潜出谷去,前往沧州求援,生死难测。或许谷外的敌人为了给沧州杨轲施加压力,会故意放水让求援的信使安然离开。
只是杨燕两姓积怨日久,燕翼此去沧州接手武兴军,杨轲能心无旁骛的将手中的兵权交出?
虽然洛安城内的交锋胜负暂分,杨姓隐忍退让,愿意将武兴军交出。不过若是有借刀杀人的机会,难说杨轲不会顺水推舟。那样的话,前去求援的信使可就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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