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程夕终于哄好了孩子们，家长也都陆陆续续地过来了，她留意到有一束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顺着感觉看过去，是一个穿着素色旗袍，气质非常优雅的美丽女人。女人很温柔地对她浅笑着点了下头，然后牵着身边一个有着大大眼睛的可爱小女孩离开了。程夕记得那个小女孩叫笑笑，是班里舞蹈跳得最好的，她心想也难怪，妈妈气质这么好，怕也是学过舞蹈的，孩子自然也不差。
没过几天，程夕再次遇见了那个女人，在陈老的实验室，学姐介绍说是陈老的太太，那位鼎鼎有名的音乐系教授师母。程夕觉得有些不解，只听说陈老有一个儿子在国外，那么前几天的小女孩又是谁呢？她本就不是活络的性子，所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上去搭话，便就继续自己手上的工作。正当她埋头于一个困扰了很久的算式时，感觉到有人轻轻地碰了她左边的肩膀一下，抬头是杨教授，她轻声地笑着问程夕“我们是不是见过？”程夕愣了一下，随即答到“是的，之前您去接孩子的时候见过”“对，那天下大雨我去接我的小侄女儿的时候看见你在跳舞，还以为你是那里的老师，没想到你竟然是知松的学生，真是太有缘了！”原来是侄女，程夕心想。
“我也就不绕弯子了，那天我看到了你跳《天鹅湖》，真的很不错，正好我正在排这部剧，黑天鹅的人选一直定不下来，你有兴趣试试吗？”她很真诚地问道。
“我会不会太业余？”程夕有点不太确定。
“没有，你的基础完全没问题，甚至比一些专业的更好，有时间的话可以来试下镜，时间问题我跟你们陈老师协调，可以吗？”她的神情里透露着无比的渴望。
“好吧，希望不会让您失望。”程夕对于舞台的感情很复杂，既渴望又畏惧，但是她最不会的是拒绝。
然后就这么一来二去地，程夕也成为了杨雅南的徒弟，彼此间的走动也多了。杨老和陈老夫妇对程夕极其得好，无论是在学业上还是在生活上，得知她因为兼职不能住宿舍，他们马上帮程夕张罗到他们家楼上的正在出租的房子，隔三差五的喊她去他们家吃饭改善伙食。程夕本是性情凉薄的人，过早地接触了人情冷暖，从来就不相信有与利益无关的付出，可是在两位教授身上她看到了那种纯洁的善意。渐渐地，她越来越喜欢待在杨老的身边，陪她上课，陪她跳舞，陪她做饭，陪她聊天······她的身上仿佛有种魔力，让人忍不住靠近，靠近，再靠近。在她的眼里没有争斗，没有战争，没有血肉纷飞，只有欢声笑语，只有温馨和浪漫。这就是她的武器，在她的眼里和心里，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就没有十恶不赦的恶人，就没有严冬和酷暑。
“我特别想要一个女儿，可是你老师心疼我，觉得生孩子辛苦，硬是不同意，我都遗憾了这么多年，终于遇见了你，你跟我想象中的女儿一模一样！我的女儿就该是这么漂亮，这么聪明！”杨老时常摸着程夕的头发说。那时的程夕还不擅表达，只会静静地听着，淡淡地笑。
后来的程夕的日常就是上课、练舞、兼职和去杨老家吃饭，她仅会的几道菜也都是杨老教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杨老给她的陪伴远远多于她的母亲。程夕的母亲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也十分能干，早些年一边顾着家里面大大小小琐碎的事，一边还帮助父亲操持着生意，陪孩子的时间少之又少。后来家道中落，为了生计，她甚至同时做着好几份工作，更是没有时间。程夕可以说是自己摸索着长大，养成了不依靠别人、不麻烦别人的习惯，杨老在二十几年后给予她的一切温暖，程夕都倍感珍惜，她慢慢学会接受好意，然后回馈陪伴。
和韩远的第二次见面也是在杨老家。
那天杨老告诉程夕有个陈老的学生要过来吃晚饭，让她过去帮帮忙做饭，在她赶过去时，有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正低着头和陈老从书房走出来，看得出聊得非常尽兴。见到程夕，陈老介绍说：“哦，程夕来了呀，介绍一下，这是韩远，也是我的得意门生，比你大四届的师兄，现在是恒远建筑事务所的老板。韩远，这是程夕，你的小师妹，专业素质也是相当强，和当年的你旗鼓相当！”年轻的男人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程夕猛然想起他就是之前在陈老办公室看到的那个人，男人礼貌地朝她点了下头，然后又继续和陈老聊了起来。程夕心想果然和料想的一样，有才的人总是冷清孤傲的，也没太在意就转身到厨房去给杨老打下手了。
晚餐一共做了六道菜：红烧排骨、清蒸鲈鱼、白灼小青菜、蒜蓉西蓝花、糖醋里脊、青椒肉丝，前面三样是程夕做的，她的家乡在江边，有名的水乡，偏好吃河鲜且口味清淡，当初她刻意让杨老教她一些偏清淡口的家常菜，这三样是她学的最好的。
韩远的饭量并不大，晚饭没吃几口，鲈鱼但是挺合他心意的，吃了不少。杨老也发现了，还打趣他说：“我们夕夕的手艺很和韩远的胃口呦，看你今晚吃的菜都是夕夕做的。以前来我们家都是逼着你多吃点，今晚倒是主动得很嘞！”韩远抬眸，似笑非笑地答道：“是吗？”就又低头吃着。杨老抿着唇笑着朝程夕眨了一下眼，陈老也是一脸看戏的表情看着她，弄得程夕突然就红了脸，只是埋头吃饭，现在她算是明白了这就是一场变相的相亲，怪不得韩远一脸的意味深长。
饭后，陈老和韩远在下围棋，程夕在和杨老学习刺绣。杨老的母亲是有名的苏绣大师，她自幼耳濡目染，虽然没有特意去学，却也得几分真传。苏绣列为四大刺绣之首，向来以图案艳丽、线条明快、针法活泼、绣工精细著称，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很有难度。好在程夕性子偏静，倒也能绣个七七八八，柔和的灯光下，美人低眸，手随心走，意蕴缱绻，怎么看都是极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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