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遭遇了一波苦情戏，刑洛也没了借机在信王府查勘地形的心情。直接扭头回了王府前面的校场。萨木丁等人自无不可，若有所思地对视几眼，对刚才那一幕各自都有想法，却出奇一致的缄默不提。
分去府中武库查核存械的那队人马此刻已经返回，收缴登记家卫手中武器的工作也已到了尾声。刑洛走到校场边上的屋檐下，静静等待着结果。
半支香的功夫后，刑洛抓着呈上来的纸笺，再次确认道：“中军府册籍上记录的编号全数在府里找到，并无缺失？”
捕盗营中擅于统计查验的文书肯定的点点头，“的确都在。属下反复核验过，不会有错。”说着指了指刑洛手上的纸笺。
查核对比结果清楚的记录纸张上。刑洛视线落在纸上，目光游离，认真思索着。
襄州发现的那批军械上，编号分布在‘将作乙丑三四一制丙’到‘将作乙丑三九八制丙’之间。而经查验，已配发给府内家卫的武器中，只有两三把刀的编号与现场记录对应。其余编号均为在信王府武库内备存武械。
“呵呵，难道竟全是仿制的不成。”刑洛想到一种可能，嘿然笑了起来。
“呵呵，刑少捕思维敏捷，能当即想透此关节，本王甚慰。自此心内也能安定下来。就等候少捕为我信王府洗清不白之诬了。”一个厚重的男声朗朗响起。
虽然允许捕盗营进王府查核，但信王却没兴趣和刑洛打交道，对一众人避而不见。然而此刻，燕弛诚却带着数人突然出现在了校场。
走入屋檐下，几步到了刑洛身前，燕弛诚冲上前行礼的飞燕舞微微颔首，示意对方退下。目光上下打量一番刑洛，带着前辈口吻叹道：“昔日灵猫，果然生得俊朗阳刚。经过一番磨砺，如今方显峥嵘。看来刑少捕两年刑徒生涯，成长不少啊。”
尼玛！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好像自己蒙冤流配河西两年之事，竟成了殷切前辈关心下的刻意磨砺。这是在给老子说，天降降大任，必先蹂躏之？
“哦，难不成信王早已笃定，王府之人均与此事无涉？”刑洛不怀好意的问道。
燕弛诚哈哈大笑道：“如今燕翎军远戍河西，本王不在军中坐镇，或许会有细小疏漏。但之前许久未经战事，各部军械损耗不重，赴河西之前经过点验，并无大的差失。”
“本王治军向来严峻，大战之后，必定详加点算损失。那些遗失损毁在战场上的军械，若是被人拿了去诬陷我，那倒简单了。”燕弛诚傲然冷笑道。
刑洛听明白了，对方在告诉自己。信王府若要杀人，即使将有燕翎军戳记编号的武器遗失在现场也不怕。只要在战损簿册上登记过，就可以脱身事外。
“哦？那不知道这些武器，是否都是平复河西时所遗失损毁的呢？”刑洛平静的将手里的纸笺朝前一送。
燕弛诚看着刑洛，意味深长的笑笑，“刑少捕取笑本王痴憨不成？方才刑少捕叹言已入本王之耳，襄州出现的军械又岂会出自燕翎军中？”
露出一个讪讪的尬笑，刑洛收起纸张揣入怀中。抬起头与信王对视着，肃然道：“那些军械编号，在中军府册籍上登记为配发王府家卫。不过经捕盗营查核，所有武械均未缺失。那么请问信王，复燕会的贼人是从何而知相关编号？”
燕弛诚神色一凛，“刑少捕的意思，本王府中有内贼？”
“呵呵，晚辈可没有说过此话。而且还有一种可能，府中武库中的武械，襄州现场的刀箭，何者为真，那个为仿？孰能知晓。”言语之间，刑洛将了信王一军。
燕弛诚却未因此而失措，仰天长笑道：“不妨说与小儿辈知道，朝廷对盐铁一向管制严苛。能冶炼兵刃的大型铁场都在管控之下，要么为将作监所辖，要么就是有贵胄作保的大商号。”
“虽然零星刀剑也可在街头铁铺里打制，但那样一来品质参差，二来又如何保证不走漏消息。要仿冒一批刀箭，首先你得有座铁场。就好比要繁衍宗嗣，你得先娶妻纳妾才行。”
“看在刑少捕为我信王府清名奔波的份上，本王不妨告诉你些消息，洛安城内有资格开设私家铁场的商号共有四家，背景可都不一般。就看你敢不敢查了。”信王玩味的笑着，挥挥手。轩少卿走过去，将写有四家商号名称的帛书朝刑洛递过去。
刑洛低头想了想，将帛书接了过来。摊开来扫了一眼，展颜一笑道：“王爷不愧有心之人。晚辈叨扰了！”说罢，拱供手带人离开。
看着一群人呼啦啦出了王府大门，消失不见。轩少卿上前一步，“王爷，卑职怎么觉得这个捕头不会上当。”
“那是自然。替人火中取栗的事情灵猫怎么会去做。不过，若是他自己想去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少卿觉得呢？”
“王爷是说，这份铁场名单，只是勾起那个捕头兴趣的饵料。”轩少卿似乎捕捉道信王的思路。
燕弛诚点点头，“不错！此刻他一定在想，本王备下这份名单用意何在。这份名单为何会出现。加之少卿你刚从襄州那边回来，他定会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只要他起了兴趣，就会忍不住去探查那四家铁场的内情。到时候，要么他惹恼了铁场后面的几家贵胄，被人踩进烂泥里；要么侥幸让他查出些什么，却还是要面对对方的报复。本王稳坐钓鱼台，自可无碍观风雨。哈哈……”
在路上与萨木丁等人分道扬镳，刑洛带人直接返回捕盗营。进了值房，扔掉湿漉漉的油布伞，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窦世泽将一个双耳茶壶顿在案几上，呵呵笑道：“怎么样？没吃闭门羹吧。”
刑洛不说话，抱起茶壶灌了几口热水，这才长舒一口气缓过劲儿来。
“这雨下得够大，透着股寒气。”刑洛闲扯一句，这才掏出几张纸拍到案几上，努努嘴说道：“看看，没白跑一趟！”
被拍到案几上的既有此番在信王府查核的结果对比，也有燕弛诚交给的铁场名单。
窦世泽拿起来粗略看看，忧心道：“就算是有人仿制燕翎军的制式兵刃，可也得和中军府记录的编号对应上才行。否则，就起不到混淆视听的目的。”
“对！所以信王府里肯定有内贼。这一点我猜燕弛诚心知肚明，却不知为何不愿点破。”刑洛点点头说道。
“可这几家商号可都背靠大树，轻易招惹不得。你莫让人利用了。”窦世泽担心刑洛还想两年前那般张扬，忍不住提醒道。
“洛安商号那家强，勋贵堂里排序忙。”刑洛冷笑两声，说道：“想让老子冒冒失失去趟雷，燕氏这是利用老子上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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