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十具尸体大都被火烧成了焦炭,再难分辨原来的样貌。只剩不到十具尸体仅仅被大火波及了身上的衣衫,面容还可让人辨认出来。均是达昌商号内为人熟知的人物,其中就有和掌柜。
一具具尸体被差役抬着,由县衙侧门进入,顺着墙边的小道抬去腾出来的库房。侧门内,一群人伫立在道旁,眼观着这一幕。
“啧啧!看看,这一个个,不都是仁王府的家仆么,还有什么说的。”燕翼拦下一具尸体,凑到跟前揭开盖尸布瞅了瞅,阴阳怪气叫道。
杨轲目光一寒,怒视过来,语气不善说道:“仁王府的商队遇难,现场遗留的尸体自然都是府里的人,这有什么好奇怪。若是这些尸体里出现了燕姓之人,本将岂会同你废话!”
说话间身子微侧,将腰侧佩剑露了出来,手掌摩挲着剑柄,威慑意味不言自明。燕翼哼了声,将盖尸布扔掉,挥挥手让人抬走。
一群差役咧着嘴抬着一个个被火燎烤的乌漆抹黑的木箱走进来,那处院落存放的货物中,仅剩下这些不惧火烧的铁坯,被重新收拢到十几个残存的木箱中,一同被搬运到县衙内来。
眼见就要经过旁观的人群,一个差役突然哎呦一声摔倒在地。失去平衡的木箱顿时跌落在地,箱内物品散落一片。
刑洛站在人群外侧,留意到燕世子身后那个青年文士适才微微动了下,又缩了回去。而恰好就在这时,那个差役失足摔倒,两者若没关联才叫见鬼。不过刑洛穆没有兴趣去揭穿对方,只是冷眼旁观事态发展。
不等赵县令出声喝斥,燕翼早已经腾身窜上去。一把拨开慌忙收拾的差役,从地上捡起一把铁胚,拿在手里左右察看。
杨轲感觉不对,踏上一步,就要阻止对方。却听见燕翼骤然狂笑道:“哈哈,如今看杨姓还怎么狡辩?!这把铁坯上可是连燕翎军的戳记都印上去了。这可是老天有眼,让我燕家免去了被你们再坑一次。”
一转身,燕翼将手中铁坯掷向正迈步走过来的杨轲,得意笑道:“仁王府私运铁坯北上,有勾连北地叛逆的嫌疑,此其一。在铁条刀坯中发现了燕翎军的印记,前番南边有人冒充燕翎军之事,与仁王府现在也脱不了干系。你有何话说?”
探手接住铁条,目光从这把刀胚尾端扫过。杨轲冷笑连连,“商队遇劫,无一生还。这些东西谁知道是不是商队携带之物,或许是有人事后栽赃呢!”
“杨将军慎言!”刑洛前迈两步,肃声道:“商队遇袭尽墨后不到一个时辰,捕盗营就赶到了现场。这之前更有京中私探尾随商队,目睹了商队遇劫的全程。都可证实这些铁条刀坯确系商队携带。”
“好!这些东西就算是商队所运,那又如何?做贼捉赃,捉奸成双。你们那只眼睛看见商队将这些禁物交给叛逆了?自由心证就想定我杨姓之罪,也太拿仁王府不当回事了吧。”杨轲满脸怒气,冷笑说道。
“是否勾结叛逆且先不说,仿制燕翎军的军械总得给个交代?与南梁的和议里可有交出罪魁的条款。”燕翼逼问道。
“此事宫中自会有公论,想来侍中大人也会好好和信王探讨一番。”杨轲避而不答,敷衍说道。
燕翼身后那个青年文士上前一步,朗声说道:“杨将军即是仁王府的亲眷,眼下这种情形仁王府的嫌疑越来越重,似乎不合适再这么干预过问此案了。”
“你是何人?”杨轲气极反笑。
“穆雷乃世子殿下身边一个小小的客卿,不甘污将军耳目。”青年文士谦恭低头说道。
“一个小小的客卿,居然敢出此妄言!真是活久了什么宵小鬼魅都能见到。”杨轲蔑视地看着穆雷,讥讽道。
穆雷轻轻一笑,也不着恼,转身望向一侧,朗声开口道:“眼下这里既由捕盗营主持,那么两位统领可觉得在下所言在理否?”
窦世泽脸颊跳了跳,尴尬之色一闪而过,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刑洛。
“这位公子所言甚是!于情于理,杨将军都不适合再过问此事。更甚之,将军应该安居营中,等待询问。”刑洛不理会窦世泽的目光,上前两步,面不改色的说道。
现场瞬间寂静下来,所有人呆呆的望向刑洛。这是要干嘛?拘押软禁武兴军统领杨珂?这个年轻的洛安小捕头疯了吗?
哈哈……哈,现场突然爆出一阵狂笑,众人呆滞的目光随即被笑声引了过去,就见杨轲捂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
穆雷看了杨轲一眼,随即又将视线投在刑洛脸上,眼中闪过异彩。心思转动,琢磨着刑洛此举的用意。
笑声渐敛,杨轲脸上浮起一层傲然,冷冰冰的望向刑洛,森然道:“小子,真以为读了几遍大魏律,就懂得王法了么?你所依仗的钦差之命,抵不过宫里的一句话。居然要拘押老子?还是找个姐儿多吃几顿奶,补补脑子的好!”
讥讽完刑洛,杨轲转身走到门口,厉声喝令道:“来人,传令下去。将全城控制起来,等候京里派人来处置此事。”
话音一落,成群的士卒纷纷涌入进来,将人群围住。在军官的指挥下,这些士卒挥动手中长枪将众人朝县衙后院驱赶。
此情此景让燕翼登时大怒,抬手指着对方气急道:“姓杨的,你想干嘛?”
“不干嘛!如今北地叛逆猖狂,本将心忧武常安危,特地带人驻守戒严,以防被叛贼所乘。”杨轲嘿然冷笑道,“燕世子这两日最好留在县衙内,不要随意外出。万一被潜入城内的叛贼伤着,那就不好了。”
“你敢私自软禁我?真把大魏律当摆设?”燕翼瞪大眼睛看着对方,有些不甘置信。自己可不是平头百姓,对方居然敢悍然做出这等举动。这跟捕盗营拘押对方可不是一回事。
“呵呵,还真是稀奇!燕世子什么时候也信大魏律了?!”杨轲怪笑两声,讥笑两声说道。
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一边修着指甲一边淡然道:“贵胄间的王法从来没有变过,一直都是实力说话。世子莫非气糊涂了。”
穆雷的目光从人群头顶掠过,与刑洛视线相接,微微一笑转过头去,跟着怒气冲冲的燕翼朝县衙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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