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刚微亮到日上三竿,从沧州城西门疾驰而入的探马快报一刻也没听过。杂乱急促的马蹄声隔上数盏茶的功夫就会响起。
城中的大街小巷上,一队队破落军来回巡弋,百姓们都被勒令呆在家中,无故不得外出。气氛较之前些日子更加紧张萧杀。
早先分派出去夺城掠地的兵马在首领拔陵的命令下,正快速的朝沧州附近收拢。一车车抢掠来的粮草被集中运送到城内,其余物资尽数付诸一炬。
原武兴军统领府衙附近的一座二层小楼临街的窗户上,穆雨将目光从外面收了回来,回头沉吟道:“人和事可都确认过了?”
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垂首肃立在屋子一角,闻声低声答道:“的确是护法营偏将李虎,进城的时候只有十几人随行,人人带伤。从帅帐流散出来的消息看,大婆娑眼下应该是突围到了沧南。”
“沧南城小兵寡,根本挡不住魏军的攻击。姑姑留在那里不安全。得说服拔陵派兵救援才行。”穆雨蹙眉沉吟道。
今日清晨,一波波的溃卒逃至沧州,带来了婆娑门大营遭遇夜袭溃败的消息,也使得沧州城内的气氛愈加紧张起来。
戴斗笠的男子离开小楼一刻时辰后,穆雨这才唤来宋夜歌,出门朝统领府匆匆行去。
原来的统领府如今已变成了破落军的帅府。此刻在府衙正堂内,拔陵麾下一众将校端坐两侧,正怒视着堂中一人。
“哼,你一个败军之将,被官军吓破了胆就罢了!居然敢将对方的战力夸大至斯,对我破落军妄加建言,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护法营偏将李虎满脸血污,叹口气道:“拔陵首领明鉴,末将所说全是实情。官军行踪诡异,突然在天亮前夕出现在营地外围,上万铁骑分割穿插,一击而走,马不停蹄,兵不回斩。顷刻间就将五座营地冲垮驱散。破落军若轻视对方,恐怕要吃大亏。这次魏廷所派大军,绝非武兴军可比,还望大帅明鉴。”
“呵呵。”拔陵大笑两声,看着李虎问道:“李将军既是前来求援,却又将官军说得如此神勇,那你是希望本帅发兵救援慕容燕呢,还是希望我不理会呢?!”
李虎恭敬的低声说道:“末将当然是希望拔陵首领能出兵沧南,接应我家婆娑来沧州避险,只是期望大帅能多派些人马,以备万一。”
拔陵听了李虎的回答,却轻轻摇头道:“沧南城残破低矮,留驻那里的兵马老弱不堪,根本抵挡不住魏军。即使慕容燕突围逃到那儿,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就算本帅即可派兵马去接应,也来不及了。无非白白折损手下儿郎。”
见李虎神色惶急,开口欲加辩解,他淡淡一笑,挥手让对方稍安勿躁。“李将军护主之心,本帅心有戚戚。然而事不可为,将军又何必勉力而行,不如就留在我麾下,共谋大事如何?”
李虎低头不语,半日后才落寞一叹,“多谢拔陵首领收留。只是大婆娑生死未卜,末将实在无法做出弃主他投之事。”
一个身影在正堂门口闪了闪,拔陵微一沉吟,抬头冲李虎说道:“唉!将军忠贞,本帅佩服。这样吧,你且留在沧州养伤,本帅派人往沧南打探,若是慕容燕从魏军刀锋下逃脱,本帅告知与你,你再前去与她会和不迟。”
李虎见拔陵不愿派兵马前去沧南解救,无奈只得施礼退下,在一个亲兵模样的侍从引领下,前往偏院休息。
等李虎离开,适才在堂外徘徊的人影立刻走进大堂,微微施了一礼,快步走到拔陵身侧,附耳低语两声。
“哈哈……”拔陵开怀大笑几声,挥手让奏报的人先退下。底下众将有些莫名其妙,狐疑的相互看看。
“诸位,婆娑门的那位木特使在外面求见。看来婆娑门这次真是被重创啊。尤大,你即可派出几波人马,在沧州城三十里范围内,拦截收拢婆娑门的溃兵强壮者,带至城北驻扎。”拔陵不等众人发问,开口吩咐道。
独孤牟一惊,急忙劝道:“大帅,慕容燕眼下生死不知,咱们破落军现在就动手吞并其部众,到时若是其从官军手里逃脱,恐怕双方即可就得翻脸。大敌当前,万不可树敌内讧啊。”
“无妨!”拔陵摆摆手,笑呵呵道,“诸位恐怕不知,那位自称婆娑门的木特使,其实乃是慕容燕的侄女慕容雨。若本帅纳了她,收拢吞并婆娑门的部曲岂不是名正言顺。”
穆雨的身份让堂上诸将大吃一惊,一时间议论纷纷。拔陵站起身来,冲众人说道:“除了收拢婆娑门部众外,粮草还得抓紧运入城内,城防还得加紧。魏廷此次派来弹压的大军战力不弱,咱们得做好长时间据城而守的准备。只要耗过这一波弹压,我等之势魏廷再不可制。”
帅府后庭,穆雨停住脚步,朝四下凝视片刻,朝前面带路的帅府亲卫问道:“这位军爷,是否带错了路。这可不是通往帅府正堂的路,你这是带我二人去往哪里?”
“大帅吩咐小的,将二位姑娘带至后宅休憩,等他开完军议,再来见二位。其余小的不知。”那亲卫回身恭谨答道。
穆雨目光蓦地一紧,眉头挑了挑,沉声道:“既然拔陵首领军务繁忙,在下改日再来拜访。后宅之地,外人岂可随意出入。告辞!”
那亲卫一急,闪身阻拦住穆雨的去路,“大帅有令,慕容姑娘今日只能留在后宅,没有他的手令,哪儿也不能去。”
穆雨的心霎时一片冰凉,知道自己身份泄露,拔陵生了别样心思。当下再不多言,探手抓住亲卫的胳膊,一拉一推,将对方摔了出去。
“快走!”回头冲宋夜歌低喝一声,也不顺着来路回头,径直冲下小径,往附近的围墙冲去。
一道刺耳的哨声响起,适才被扔出去的亲卫挣扎着起身,从腰间掏出一个柳木哨连续吹响。一道道人影从前后方闪现,手执刀枪往这边冲来。
“该死!”穆雨大怒,脚尖挑起一块碎石,疾飞而出打在那亲卫眼角,哨声嘎然而止。再回首,围墙上已经出现了人影。
“杀出去!”穆雨伸手一拉宋夜歌,咬牙朝围墙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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