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县东城门洞内,插在支架上的火把将附近的街道照的通明。雨水飞溅,落在火把上,溅起噼啪的火星,火焰起伏摇曳。
两排拒马横在大街上,挡住靠近城门的通道。门洞里,密密麻麻的在火光的映照下清晰可见。两侧的城墙上,身穿蓑衣的军卒来回穿梭跑动。风雨声中不时传来斥责怒喝的言语。
百米外的一处屋顶,辩亓收回目光,迅速伏低身形,紧紧贴在屋面上一动不动。一队搜索的士兵急促的从下面的街巷上跑过去,没有觉察到头顶的异常。
“果然,城门附近都增加了兵力。就连城墙上也有一队队的军卒来回巡弋,想要偷偷潜出去还真不容易啊。”辩亓苦笑喃喃道。
从在酒宴上觉察到不对当即遁走,到燕翼派人衔尾追来,这中间时间短促得让自己根本来不及做出更多应变。只能藏入事先备好的隐身之所,并做出先一步离开的假象。
前来抓捕的人果然被蒙骗过去,只是那座小院辩亓也不敢继续待下去,否则等对方回过味来,掉头去重新搜查小院,那处藏身之所必定暴露。
不过眼下自己依然身处险境,若是今晚不能潜出城去,恐怕就要被困在城内了。这让辩亓非常不安。悄无声息的从屋顶溜下,辩亓顺着屋后的小巷道往北边快步而去。
他打算从城墙西北角的角楼处离开。那里距离两座城门最远,角楼里驻守有五名军卒,是城头巡弋士卒的折返点,反而是此时最薄弱的环节。
“瞅瞅!瞅瞅!这雨下的,弟兄们辛苦啦!啧啧,好酒啊,够劲!”西北角楼门廊下,王老五握着个酒葫芦,美滋滋呷上一口,冲着巡弋到附近的一队士卒打着招呼。
带队的小校不满的瞪了王老五一眼,骂道:“王老五,当值之时谁许你喝酒了!误了事,你有几个脑袋砍得?”
“嘿,张老四,装什么大尾巴狼。有能耐现在去上官那里去告我去啊!”王老五脸一黑,径直开骂。说着话,将手里的酒葫芦朝张老四扔了过去。
张老四脸上的冷肃表情瞬间绷不住溃掉,嘿嘿笑了两声,将塞子拔掉,凑到鼻子下面嗅了嗅,举起来灌了一口。
“我说,这一大葫芦热水,你是怎么喝出酒味的?”张老四将葫芦还给王老五,转头要走时忽地停下,好奇的问了句。
“只要心中有酒,喝的是啥一点都不重要。你觉得这是水,我就认为它是酒,咋地?!嘿嘿。”王老五提着葫芦,摇头晃脑的得意卖弄着。
嗤!张老四撇撇嘴,挥挥手,“弟兄们,走啦!”一行人悉悉索索沿着城墙又朝回走。王老五抬头看看漆黑的夜空,随风飘来的雨滴让他眼睛微眯。
一阵风吹过,王老五打了个寒颤,“娘嘞,回屋打盹去喽!”嘀咕一句,他转身朝角楼里面走去。那四个家伙这会儿估计都躲在角落里迷瞪呢。
眼角黑影闪过,王老五怔了怔,忽然觉得胸口好冷,低头望去,刹时间呆住。一只覆满冰晶的手掌从胸口透出。
王老五喉咙嗬嗬鼓动,身上的力气迅速流失,最终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王老五视线快速倾斜,随即意识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鲜血顺着地砖缝隙蔓延开来,血腥的气息在空中弥散开来。其余四名军卒,在门口发出异常动静后,怔愣了片刻,待看清倒伏地上的王老五身下一片殷红时,纷纷扑向附近的兵器架。
然而适才的片刻怔愣,让他们错过了逃命的时机,先动一步的辩亓双手挥舞,兵器架瞬间散裂开,架子上的朴刀飞旋着罩向几人,短促的惨叫声旋起即灭。
下一波巡城的军卒半柱香后才会出现在这里,这段时间足够辩亓隐入城外的山野间。辩亓将王老五的尸体拖进角楼内,随即关上门来到城墙拐角处。
手掌覆在墙砖上,身体像壁虎一般迅速向下游动。视线中,城头逐渐拉远,辩亓顺着城墙夹角飞快的向地面接近着。
头顶忽地光亮大作,辩亓一惊抬头望去。那座角楼竟然莫名燃烧起来,在混沌的雨夜,就像一盏巨大的灯笼,将有心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下一刻,急促的铜锣声在城头大作。远处城头传来急促的奔跑声,气急败坏的怒骂命令声在风雨中隐约可闻。
来不及了!辩亓心中大急,双手发力,在城墙上一按,身体腾空朝地面落下。喀!落地的瞬间,辩亓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左脚踝处隐隐作痛。一块石头在湿滑的草地上咕噜咕噜滚出数尺。
入你娘嘞!辩亓暗自叫苦,不知那个该死的家伙在这附近地上丢满了拳头大小碎石头,在昏暗混沌的雨夜里,让人根本无法发现。辩亓从空中跃下,却为此崴伤了脚踝。
铮铮铮!头顶传来弓弦弹动的鸣音,辩亓大惊,忙咬牙朝前方扑出。嗖嗖嗖,十几支羽箭杂乱的射在附近。离辩亓刚才的位置偏出好多。看起来城头的弓手只是在仓促的进行拦阻射击。
几道长长的火龙从城头飞下,噗噗地扎在城下的泥地里,露在地面上的部分在雨中摇曳着忽明忽暗的火苗。仔细分辨,可以看出那是在长枪枪杆上缠绕了浸满桐油的布帛,点燃后掷下。
长枪做成的火把很快被大雨浇灭。不过这片刻的光亮也让追兵看清了城下辩亓的行踪,传递消息的呼喝此起彼伏。
远处元戎军的营寨里,星星点点的火光开始迅速增多,定县城内的动静已然惊动了他们。辩亓忍着痛,颠簸着脚步朝西北方向狂奔。
定县西门北门大开,大队的士卒蜂拥而出,在小队骑兵的带领下朝辩亓逃奔的方向包抄过去……
嘶!辩亓额头汗珠和雨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嘴里发出压抑的吃痛声。咬着牙将陷入泥坑的左脚慢慢拉出来。
一支粗壮的竹签刺穿脚面颤颤巍巍的晃动着。该死!辩亓恨恨骂道。半个时辰前,他使出全身解数,搏杀了贪功冒进的一支骑队,抢了对方的坐骑,才摆脱追击逃到这附近。
随后,坐骑被他刺伤马臀顺着官道狂奔而去,辩亓则掉头往另一个方向步行离开。或许是因为刚刚从围捕中逃出,高度紧张的精神出现了短暂的松懈,结果他就被这简陋的陷坑给阴了。
啊!忍痛将竹签子拔出,看着上面明显人为砍削的痕迹,辩亓慢慢直起身子,语气冷厉的喝道:“到底是谁?如此藏头缩尾!敢不敢现身一战?!”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辩亓蓦然回身,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雨雾中。
“辩亓大师,别来无恙!你我的账是不是该彻底算一算了?”刑洛淡淡地笑着,朝对面那和尚缓步逼近,一如当初金水河畔的场景。
喜欢鹰夕请大家收藏:(www.sntxw.com)鹰夕少女同学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