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洛再次见到文泰,不是在约定好的定县,而是数百里外的沧州城外。此时已是南归途中遇袭之事一月后。
虽然与穆雨的巧遇让刑洛感到开心和庆幸,但他还是趁着对方追击楚燕豹的时候悄然离开。文枫的身份特殊,无论如何也不能被穆雨留下。
那怕看在自己情面上,穆雨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英王嫡妹的身份本身就会让人浮想联翩。这会让文泰非常被动,也让刑洛很难处理相互间的纠葛。所以趁着对方没顾上之前,走为上计。
等穆雨放弃追杀楚燕豹,带人回来后,才反应上来自己手里无意间兜住条大鱼。立马下令将二女严加关照起来时,这才发现连刑洛在内,三人早已不知去向。
郁闷之余,穆雨也只能怪自己乍见刑洛之下,心喜而大意了。若是刚才自己没有吩咐让人好好照顾他们,恐怕刑洛没那么容易支开周围的人。
若那家伙狐假虎威,借势而为,底下的这些人还真没人敢限制对方的走动。事已至此,穆雨索性抛开心头的郁郁,带着手下的数百人朝南边转移。
婆娑门在此次北地起事中已然被淘汰出局,聚拢起来的信徒丁勇被杀的被杀,溃散的溃散,短时间内是别想再有影响局势的力量了。
南下避开北地乱局,保存实力以图将来才是正确的选择。基于这个想法,穆雨在沿途留下了许多暗语,向北地各个势力中的婆娑门信徒与暗桩传递出撤退令,让他们尽快脱离身处的团体,尽速南下。
返回的途中,几人频频遭遇饥民,为了避免他们在饥饿驱使下铤而走险。刑洛只好带着文枫与小女冠二人昼伏夜出,绕了一大圈才回到定县,却意外得知万焘已经拔师东进,文泰所部也奉命同行。
因为作息颠倒,又频频绕路,二女的身体此刻已到极限,根本无法再次启程。刑洛只好陪着二人在定县安心休养了几日。
直到沧州前线催发粮草的文书来到定县,刑洛这才跟着对方,蹭粮车一路来到沧州城外,再次见到了憔悴的文泰。
此时的沧州城,早已经历了数轮攻击。城墙下死尸遍地,破损的刀剑斧盾,羽箭弩矢随处可见。
看那些尸体身上的衣饰,服色杂乱,没有定制,刑洛大概明白了文泰的脸色为何憔悴难看。
见刑洛带人进帐来,只望了一眼微微点头,随即又和万焘争论起来。刑洛想了想,带着二女退出来,走到旁边一间空帐内默默等候。
那边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文泰的语气越来越急,分明已处在爆发的边缘。刑洛微侧着头,仔细听着二人的谈话内容。
果不出所料,文泰部下数日来被万焘遣去尝试攻城,死伤累累。营中戾气渐浓,文泰觉察到军心不稳,加之营中士卒确实疲累不堪,所以他向万焘建言,换其他人马替换攻城。然后,毫无意外的遭到了拒绝。
哐啷的巨大声响传来,外面响起咚咚的脚步声,同时伴随着一句轻蔑的威胁。从帐篷缝隙里望出去,万焘带着亲卫脸色清冷的大步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文泰掀开帐门走了进来,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温声询问起南下途中的事情。对文枫的埋怨连连解释安慰,又温柔的和车厘子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唤来人安排二女去休息。
等二女离开,文泰的脸色才变得严峻起来。此时二人还不知道楚燕豹和燕翼都已经死了。文泰决定立刻向洛安上奏表,抢在楚燕豹之前将事情禀报上去。
不过对于穆雨和刑洛之间的关系,文泰心里明显有了疑问,不过他目光在刑洛脸上扫过,很快就转移开了话题,让本打算解释的刑洛没有开口的机会。
帐中一时间寂静下来,刑洛觉得气氛有些压抑,想了想开口打破沉默说道:“姓万的以郡主之事相胁,短时间内倒是不好与其撕破脸。不过,他如此肆无忌惮的消耗殿下手中人马,难道就不怕底下士卒哗变么?”
文泰轻轻的摇了摇头,心中自然明白刑洛所说并非问句,而是在陈述一个建议。用暗中操纵的哗变向万焘施加压力,以摆脱眼下被人当作炮灰的命运。
“连续五日尝试攻城,目的其实是为了消耗城内的箭支、加大反贼物资的消耗。万焘每日会根据士卒的损耗将人马补齐给我,新补进来的那些人就是楚燕豹交到万焘手上那些人马。”
文泰苦笑道:“那些人经过这么长时间,已经被万焘拉拢收心。消耗我的嫡系部属,又把那些人补充进来,这是故意在掺沙子啊!就算我有些鼓噪士卒闹事,怕也很难掀起风浪。原来的部属经过几日攻城的消耗,如今已经不足半数。”
刑洛愕然,这才明白文泰眼下竟然有被人架空的风险。低头想了想,沉吟说道:“这种状况既然无法改变,那不如趁着攻城的机会汰弱留强,整肃人马。”
“把新调拨给殿下的人马拉上去打,让那些队率、小校充当先登。不妨攻得狠些,借破落军之手把他们的建制打散,等撤下来借机重新整编。”
文泰来回踱着的步子一顿,点点头道:“这倒是个法子。”说完又苦涩摇头,“不过现在这些倒不是紧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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