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三十六匹浑身没有一丝杂毛的纯青色战马排成四列纵队,前四后五簇拥着一顶被红绸缠裹的四抬小轿,浩浩荡荡的走进文泰的营地。
骑着高头大马跟在小轿旁的万焘得意洋洋的睨了一眼黑如锅底的副手朱荣。这三十六匹纯白马匹可是硬从朱荣手里讨要来的。
要知道,朱荣麾下两万铁骑,也只有不到万匹备用战马。是其多年养育积攒下来的本钱。此次北上戡乱,朱荣将骑军所有的近三万战马全数带上,为的就是不至于因为战马损耗而影响麾下骑军的战力。
这次万焘故意借着强纳车厘子的机会,强行要求朱荣从三万战马里遴选出三十六匹纯青色战马充当仪仗护卫,就是想借机敲打一下自己的这个副手,让他晓得谁才是元戎军的统领。
虽然对方在自己统率主力步营抵达沧州城下后,第一时间就率骑军前来会师,并按照自己的安排驻扎在西城外,但万焘总感觉朱荣与自己若即若离,没有往日那般顺从谦卑。
这次自己要纯色马的意思传过去,对方竟然没有当即答应,而是百般推脱。最后还是自己用统领的职权强压,朱荣那厮才不情不愿的将马送了过来。
如此看来自己的感觉没错,朱荣这家伙显然有了异心,此次事了,定要设法将其从元戎军中清理出去。不听招呼的人,再有本事,也不能留!
这次要这么多纯色马,除了试探朱荣的心思外,更是为了羞辱文泰。一个落魄宗王,真以为自己就是皇亲贵胄啦?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姓元?!
不是想要个简略的仪式好下台阶么?成啊!几十匹纯色马充当仪仗,够给面子吧。至于这小轿子,呵呵,纳个侍妾而已,难不成还要八抬大轿啊?高头大马红小轿,这反差嘿嘿……
文泰带着营中诸将校面无表情迎上来,一番客套之后,将万焘等人请进一旁设宴的大帐内,里面已经备好了酒席。
“天色已晚,这酒宴不吃也罢。大家饮过三杯各自归营,莫要误了军务。”万焘伫立在一张桌案前,扫了扫略显简陋的酒席,撇撇嘴说道。
文泰闻言,急忙端起一杯酒上前恭敬道:“既然万将军如此说,泰岂敢不从,这杯酒敬将军,愿将军早日破沧州安天下,得恩旨入中府!”
“哈哈,好说好说!真若如此,到时少不了诸位的功劳。”万焘被这番话挠到了痒处,入中军府掌八军枢密不敢想,在太后老人家弟弟身边占个位子总可以吧。
见万焘心情似乎不错,其他人也忙络绎上前敬酒。就连朱荣也不得不随大流上前陪万焘喝了两杯。
“送新人上轿!”随着一声吆喝,红绸小轿被抬到一座营帐门外,一个头盖红绸的婀娜身影在两旁人的搀扶下缓步走出了帐门。
万焘心中一动,正要开口让人将那块红盖头取下来。忽见对方脚下一个趔趄,头顶的红盖头滑落到肩膀上,露出的半边侧颜正是那个女冠的模样。
啊!女子惊叫了一声,慌忙抬手将盖头重新盖好,在两旁人的帮助下,慌乱地钻进轿子里。轿帘随即放下,遮住了里面的景象。
“万将军,可以起轿了,莫要误了良辰美景。”文泰恭敬的弯腰拱手道,姿态放得很低,要多谦卑有多谦卑,仿佛自己已经被万焘彻底折服。
既然人没有问题,万焘也就不愿再耽搁时间,一声令下,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启程回转自己的大营。
看着万焘一行人逐渐远去,文泰脸上伪装的笑容还没来得消退,就听见旁边传来不屑的嘲讽,“哼!奴颜卑膝,文姓国宗看来真是昨日黄花,今后怕是得从洛安贵胄行列除名啦!”
文泰扭头望去,正见统领骑军的朱荣翻身上马。看到文泰望过来,对方冷冷地与文泰对视半晌。数息后,朱荣嘴角讥讽一挑,双腿一夹马腹,在亲卫的簇拥下下朝西城而去。
自嘲地一笑,文泰知道今日自己的所言所行定然被某些人所看轻。不过无所谓了,只要能麻痹懈怠万焘的警惕,让今晚的事情顺利实施,那就值得去做戏。
万焘的大营离得不远,三盏茶的功夫就到。新人被送进了布置一新的大帐,万焘不急不忙的安排完夜间的巡哨事宜,这才满面春风地踱进大帐。
大帐周围,负责守卫的士卒纷纷退出老远,确保不会不小心听到帐内传出的响动。闲杂人等俱被隔绝在方圆十余丈外,不得命令不得入。
营地在短暂的喧闹过后渐渐沉寂下来,夜渐深。营中的篝火渐次熄灭,只留下辕门附近的数支火把,将营寨大门附近照亮。远处有游光点点,连接成一条晃动的光线,折转摆动,那是巡夜的士卒在走动。
时至子夜,月光被云层遮蔽的斑驳暗淡,沧州城高耸的城墙内外全部笼罩在夜的静谧中。城南门洞里忽然传出吱呀的声音,城门缓缓打开了一道缝,一道昏黄的亮光从门缝里透了出来。
城门后之人或许是被吱呀的门枢声吓了一跳,一时间竟停住了动作。不过,立刻就有人严厉的低声呵斥道:“发什么愣?还不快些开门,误了今夜的大事有的是军棍给你吃!”
开门的几个人回过神来,赶忙手忙脚乱的将城门用力推开。正对城门的街道上,黑压压的人群手拿各式武器,紧张地望着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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