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等多久啊？”曾老太太着急。
“二十分钟。”沃琳看了看手表，二十分钟后差不多李博也该来上班了。
直加要预热二十分钟才能出射线，李博为了能八点钟准时开始给患者做放疗，坚持每天早上七点四十分之前到科里，做放疗前的准备工作。
曾老太太没吭声了，沃琳总算上二楼去了会议室。
书刚翻开，曾老太太在楼下喊：“沃医生，机器预热好了没有？”
沃琳看时间，她上来还没有两分钟呢。
答：“没有呢，墙上有挂钟，曾阿姨，您看着点时间。”
还没过两分钟，曾老太太又喊：“沃医生，预热好了没有？”
“没呢。”沃琳再答。
刚过两分钟，曾老太太再喊：“沃医生，预热好了没有？”
“没呢，您再等会儿。”沃琳也喊。
又两分钟后，曾老太太跑上来了，问沃琳：“沃医生，机器预热好了吧？”
“没呢，曾阿姨。”沃琳哭笑不得，曾老太太这是又开启了车轱辘式问话。
沃琳干脆不看书了，陪曾老太太下了楼。
曾老太太多处骨转移，她可不敢让曾老太太随意上下楼。
怕曾老太太因着急来回走动，沃琳陪曾老太太坐在大厅椅子上看电视，不停回答着曾老太太的车轱辘式问话：“沃医生，机器预热好了吧？”。
“没呢，咱再等会儿。”同样的答话沃琳不知自己重复了多少遍。
有了昨天被曾老太太纠缠的经验，沃琳今天倒也没有了昨天那样的焦躁。
七点四十，李博准时到，沃琳如释重负。
沃琳向李博说明了曾老太太要求女技师给她摆位的事，李博点头表示理解。
在医务人员眼里，只有病人，不分男女，在病人眼里，给自己做治疗的是男医生还是女医生，心理感觉上还是不同的。
此时机器已预热好，曾老太太今天的放疗开始。
曾老太太挺高兴：“我明天还这个时候来。”
沃琳赶紧劝：“曾阿姨，您明天八点钟之后再来，来早了也做不了治疗，我不是天天来这么早的。”
曾老太太叹气：“哎哟，我也是疼得不行，才这么着急，在病房也是干熬着疼。”
沃琳劝慰：“您这种情况，得放疗到一定次数才开始起效，与其干着急，还不如注意安全来得实在，要是您再因为着急，磕着碰着了，还划不来些，您说呢？”
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了，一个人在放疗科门口溜达，要是摔跤了怎么办。
曾老太太长叹一口气，不知到底听进去沃琳的话没有。
曾老太太的胸椎、腰椎、盆骨都有癌转移，沃琳没有看过曾老太太的CT片，不知具体情况怎么样，但看曾老太太行走自如的样子，沃琳觉得应该情况还不是太糟吧。
尽管如此，沃琳还是不敢让曾老太太独自上直加床，她扶曾老太太先上了直加床旁边的木质台阶，再帮曾老太太趴在直加床上。
放疗才开科不久，还没有引进新的设备和技术，目前开展的是最常规的二维放疗，源皮距照射，患者或躺，或趴，或侧卧，露出受照射部位的皮肤，直加的机架置于零度，进行垂直照射。
曾老太太的摆位，需要趴着的姿势，曾老太太趴好时，连疼带累，出了一身汗。
“曾阿姨，您忍忍啊，很快的。”沃琳边安慰曾老太太，边掀开曾老太太的衣服，露出受照射的部位。
除了每个射野的照射时间两到三分钟，这个时间无法改变外，因曾老太太的三个照射野都是方形野，不需要铅挡块，摆位简单，沃琳以最快速度摆位，三次进出机房，沃琳都是用小跑的。
尽管已经如此节约时间，治疗完成时，曾老太太还是累得动一下都难。
沃琳半扶半抱，总算帮曾老太太坐了起来。
“曾阿姨，我还是叫李医生进来吧，我们两个一起帮您下来？”沃琳扶着曾老太太，征求曾老太太的意见。
你要是让沃琳抱个几十斤重的铁疙瘩来回跑，沃琳一点都不为难，可曾老太太是人，还是个喊疼的病人，看体格至少不下一百斤，沃琳真不敢就这么抱曾老太太下直加床。
要她独自扶曾老太太下直加床，她心里也有些发怵，曾老太太自己完全用不上力，全靠她支撑，要是一个不慎，把曾老太太摔了怎么办。
“不用，我缓缓就好了。”曾老太太摇头。
李博的年龄都可以当曾老太太的孙子了，可曾老太太就是不想在外人面前露出窘态。
曾老太太却是没想到，李博就在操作室通过监控器看着机房里的情况呢，只是没有沃琳的示意，李博不好擅自进来而已。
“好，曾阿姨，咱不着急。”沃琳无奈。
休息了几分钟，曾老太太靠在沃琳身上，慢慢从台阶上下来。
等曾老太太两脚着地，她自己又是一身汗，沃琳因紧张，也出了一身汗。
站在原地稍微休息了一下，沃琳扶着曾老太太慢慢出机房，快到防护门口的时候，曾老太太甩开沃琳，自己往外走，沃琳紧跟在她身后。
此时已过了八点钟，外面大厅里已有患者在等候。
曾老太太坐到大厅长椅上休息，沃琳进操作室和李博互换岗位。
李博进机房给患者摆位，沃琳在登记本上登记患者信息，在操作台输入患者的治疗参数，在治疗单上记录治疗情况，同时注意着监控器，以备随时进机房应援。
李博给患者摆好位，进入迷道，沃琳更是一眼不错地盯着监控器。
等李博出了迷道，沃琳用遥控器关好防护门，然后摁下出束键出射线。
等待出束结束的时间，李博也盯着监控器，沃琳看向曾老太太休息的地方，曾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沃琳心里不由担心，曾老太太从放疗科到肿瘤科，要走一段不短的路，还要拐好几个弯，然后才坐电梯回到病房，曾老太太疼成那样，没人陪伴，不知是怎么挨到病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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