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了！”韩莹雪直接起身喝道：“那个监军有奏报的权利，若是垣东人拿他的印章做文章参你叔父一本，你们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的！”
许斌一听，吓得浑身一哆嗦，二话不说跑去和他父亲说去了。
今年的中秋因为垣东的压境而变得格外沉闷，很多关内有亲戚的人都以各种理由逃入关内，宁州城里三户便空了一户，留下的人们都没什么心思玩闹，本来的灯市也只是草草就散了场。
韩莹雪坐在院子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月饼，韩蔚霖和冷澈已经半个月没有来信了，虽然知道他们是战事吃紧无暇写信，但是她依旧还是十分担心，而且最近随着月圆，她身体内那份不安又开始蠢蠢欲动。
经过几次发作，韩莹雪虽然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却也已经摸透了发作规律，初一最轻，而每月十五月圆最重，不过只要咬牙挺过去，便又会慢慢减轻。
韩君悦自知自己犯了大错，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小心翼翼，此刻发现韩莹雪明显不适也不敢问，只是一个劲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卢氏对着女儿摇了摇头，然后对着韩莹雪轻声道：“雪儿，如今你这月份大了，行动多有不便，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开口，咱们都是一家人。”
“好。”韩莹雪微微一笑，“谢谢卢姨娘，我只是有些思念哥哥他们了。”
一说到韩蔚霖，卢姨娘道：“蔚霖这孩子心善，老天爷自会保佑他的。还有那位姓冷的小哥，一看就是武功高手，不会有事的。”
说着卢姨娘拉起韩莹雪的手，“你本事大，自然不安于如此无所事事，我想你现在定是恼自己不能陪伴在他们身边，与他们并肩御敌。”
“但是，孩子呀，我们是女人，纵使有天大的本事，终究无法像男人们一样孑然一身、潇洒自在。我们也有我们的责任，绵延子嗣，侍候公婆，才是我们的本分。”
“上天造了男人和女人，就是让女人辅佐男人的，你现在只要安心养胎，平安将孩子生下来，这才能让他们男人没有后顾之忧，放心在外征战。”
虽然韩莹雪很想反驳卢氏，可是摸着自己的肚子，又觉得彼此立场不同没有那个必要，而且现在自己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帮上他们半分。
“雪儿！雪儿！”唐皓凯历来是人未到声先至，只见他一身银盔银甲，手里却提着一个和他这身硬朗打扮完全不符的莲花灯，身后的手下也是手里提着各式的花灯。
少年一看冷清的小院便献宝似的说道：“我就知道你身子重不能出去看灯，瞧，我都给你买回来了。”
“我又看不到。”韩莹雪抚了抚眼上的白绫，轻声回道。
唐皓凯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他出去办事路过主街，正巧看到还有花灯铺子开着，便买了不少，准备回来讨韩莹雪开心，结果却完全忘了对方看不到这件事了。
感觉到少年的沉默，韩莹雪噗嗤一笑，“明知道我看不到，还不赶紧拿过来给我摸摸，愣着干嘛呢？”
“哎！”唐皓凯急忙将灯里的蜡烛吹灭，蹲下，双手捧到她的面前。
“它是什么颜色的呀？”韩莹雪边摸边问。
“它上面是粉色的，下面是白色的，周围还有几瓣绿色的叶子，点燃之后特别漂亮，我第一眼就看中了。一会儿给你挂在屋里，等你眼睛好了便能看了！”
韩莹雪摸完一个，唐皓凯赶紧又拿了另一个鲤鱼灯捧给她，还不停地给她描述着灯的样子。
看着月光下一对年轻璧人，卢氏的眉头越皱越紧，她已经明显感觉到唐皓凯对韩莹雪那非同寻常的感情，特别是此刻，少年嘴里讲着，眼睛却一眨不眨痴迷地看着少女的笑容。
“皓凯啊！”卢氏道：“听说你父亲要给皓清先纳一房妾侍，不知人定了没有？”
“这个我真不清楚。”唐皓凯心不在焉地回答：“哥哥倒是没有同意，他说应了静宁郡主，娶妻之前绝不纳妾的。”
静宁郡主是燕王的二女儿，和唐皓清半年前定亲，本来定的是明年六月过门，不知为何前几天突然又听说要给他纳妾了。
韩莹雪摸着花灯的手微微一抖，那薄薄的彩纸瞬间就戳破了个口子。
“雪儿怎么了？”唐皓凯不解问道：“可是难受了？”
“没事。”少女撑起一个微笑，“不知道唐老将军对唐皓民和你有没有什么安排啊？”
唐家长子唐洛一共三个儿子。唐皓清是老大，因为多重原因还未婚配。而老二唐皓民的妻子刚嫁过来不久便因为为饥民施粥而染了病，虽然已经治好，身子却虚弱不堪，以至于结婚两年未有所出。而这个三儿子更是连亲都还没定呢。
“我？”唐皓凯皱了皱眉，随即明白一切，双目圆睁，“你是说……？”
韩莹雪点头，“应该是如此。”
两人心里都是一沉，因为他们都想到了，始终秉承“有嫡子则不纳妾”准则的唐家人，居然一反常态要给唐皓清纳妾，唯一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要给唐家留后。
至于为什么急着给唐家留后，原因不言而喻。
院子里顿时陷入一片沉默，卢氏早就意识到了这点，只是沉默不语，韩君悦一肚子疑问，却不敢问。
“我还有点事，你们好好休息。”少年将所有花灯留下，快步离开。
“雪儿。”卢氏突然开口：“你要明白，他毕竟是唐家少将军。”
“我知道，我尊重他的选择。”说完，韩莹雪唤了云杉和芸豆将自己扶进屋里，桌子上徒留一块吃剩的月饼。
唐家书房里，唐老爷子正和两个儿子刚刚讨论完布防情况，唐皓凯就敲门进入。
在汇报任务完成情况后，少年却没有走。
三人见他完全不似平时的笑闹，问他是否有事。
唐皓凯说道：“宁州是不是岌岌可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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