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莹雪没有回答炎昱的问题，只是继续说道：“左丞王为人低调，却是凌驾于垣东四王爷之上的辅政王，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垣东的地位和权势无人可比。”
“达日钦虽然忙于联合北疆各部落，却一直因为和垣东的宿怨与他们并不亲近。虽然得到过垣东的帮助，但那也不过是和东王亲近一些罢了，而且他们之间的合作并不愉快。”
“碾玉一战，垣东损失惨重，东王更是连最小的儿子都重伤昏迷，而达日钦却满载而归。试问，垣东怎么可能不对他有意见？不过因为他们战时损失太重，更加不能得罪北疆，这才忍气吞声准备和亲拉拢。”
“所以，我才准备横插一刀，让垣东看到达日钦并不能代表整个北疆，他们自是要重新考虑合作伙伴了。相比一个已经成器且不愿与他们亲近的大汗，他们会更乐意辅佐一个目前看起来并不强大的部落。”
“若是成功了，对方自然感恩戴德，两国相交更加和睦。若是不成功，也能让北疆内斗，瓦解一部分北疆实力，怎么看都是他们赚。”
她一口气说完，想了想又道：“我之前只是猜测那女孩的身份非富即贵，可一见到垣东使者火急火燎赶来的态度，加之刚才的一番较量，我能肯定，这个女孩定是左丞王的孙女，慕容婵。”
女人话音一落，炎昱已经迫不及待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宝贝！你真是太聪明了！”他惊喜道：“就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句话，那么不起眼的一双鞋，你就能看出这么多道道！”
“没什么。”韩莹雪笑道：“你们北疆善战，我们大越善谋，本就各有所长。”
“好，以后我战，你谋，我们岂不是天下无敌了！”炎昱兴奋说道。
“是啊，你天下无敌。”韩莹雪摇头笑看着那个兴高采烈的男人。
“那我们得安排下好好招待这位郡主啊。”博尔达道：“可惜我们铁勒本就不富有，不知如何才能让她满意。”
“大可不必。”韩莹雪道：“你们就继续这么对待她就好。像她这种贵女，从小到大好东西见了无数，你们就算把所有的财产都拿出来送到她面前，她都不会正眼看上一眼的。”
“那怎么办？”炎昱也有些发愁，他是真的很想让弟弟娶到这个女人。
“用心。”韩莹雪笑道：“不过不是我们，是巴望，我们对她冷淡一些才能突出巴望对她的体贴。这种从小生活在大人保护中的女孩子戒心不重，满心都是想找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男人，什么身世地位、金钱财力那些俗气的东西全都不在她的眼睛里。”
“现在她正是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只要有人对她好，她就会倾心。不过，一定要叮嘱巴望，他再喜欢也绝对不能坏了人家名节，就算是女孩同意也不行。左贤王会认为我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够珍惜她，这样他们也不会全心全意支持我们。”
“好！”博尔达哈哈笑道：“就按你说的办！那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将她送回垣东？”
“后天出发。”韩莹雪道。
博尔达和炎昱出去安排相关事务，毡房里只剩下了韩莹雪和冷澈两人。
少年将女人抱在怀里，轻吻她的脸颊，痴迷的模样像极了一个虔诚的教徒。
韩莹雪摸着冷澈头上的短发，心疼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父母要是知道你为了我将头发都剪了，定会埋怨我的。”
“不怕，有我！”少年嘴角微弯，扬起一个从不在外人面前显露的笑容。
“不过，我的冷澈短发的样子也很英俊呢。”韩莹雪捧着少年的脸称赞。
少年显然被那句“我的冷澈”说得十分开心，神色格外温柔。
“冷澈，这次去垣东你要辛苦一些了。”韩莹雪窝在他的怀里，轻声说道：“他们去是为了联姻，你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是找皓凯吗？”少年低声问道。
“说出来你也许觉得我疯了，我总觉得五哥还活着。”韩莹雪道：“我一直等着他，因为若是他自由，也定会如你一般来找我。可是没有，所以他必然是在哪里被困住无法离开。垣东当时抓了很多俘虏回去，我怀疑他很有可能在那些人之中。”
“所以你千方百计设计了这件事，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名正言顺地去垣东找他？”冷澈问道。
韩莹雪点了点头，“若是我直说，炎昱绝对不会同意的。而且我们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在垣东只顾躲藏自己都忙不及，更别说找五哥了。”
“我都知道。”冷澈用脸颊蹭了蹭女人的鬓角，心疼她如此大费周章地设计一切，“你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垣东王城，棘城。
城墙上用木杆搭建的临时支架上，手上带着镣铐的男人们赤着上身，正在依然料峭的春风中维修着城墙。
“快点干！不要偷懒！不然今天都别想吃饭了！”工头们大声呵斥着，手持皮鞭不时抽向他们认为动作缓慢的人。
人群中，一个精瘦的少年手里抡着铁锤，将石块砸成相对均匀的石料。
他浓眉丹凤眼，眼角眉梢皆是英气，薄唇紧抿，一条扭曲的伤疤从左侧额头爬过挺直的鼻梁一直蜿蜒到右侧耳下，赤裸的身上也满是大大小小的疤痕，走动间左膝僵硬，显得有些跛。
“少将军，我替你一会儿。”一旁一个壮实的男人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铁锤大力抡着。
少年也没有推辞，跛着脚走到城墙下，拿起泥铲，开始往城墙上面抹泥。
直到太阳落山，天色彻底黑透，实在看不清了，工头们才用鞭子赶着他们回到住的简陋棚子里，每人发了一碗稀饭和一个干窝头，算是一天的伙食。
少年就着稀饭将窝头吃了，然后躺在干草上抚摸着手腕上那条黑发编成的手环，缓缓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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