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昱站在营地中间的空场上，看着大家愤怒却又迷茫的眼神，看着了无生气的部落，想起往日种种，心里突然窜出一股怒火。
他高声喊道：“我的兄弟们！一直以来，我们只想安稳过日子，即便被欺压，我们都忍了，可是达日钦他却想我们死！兄弟们！族人们！铁勒的男儿从来都不怕死，现在，我们的妻儿被奴役，我们的姐妹被侮辱，我们作为男人还要继续忍着吗？”
“不忍了！”众人纷纷攥拳吼道，多年压抑在心中的火焰此时被瞬间点燃。
“他妈的！大不了就是个死！总比现在窝窝囊囊活着强！”一个男人眼圈通红地吼着，他的妻子刚刚怀孕便被直接抢走了，要不是族里的人拉着，他当时就想和那些人拼命。
“就是！”下面又是一群人附和。
“好！”炎昱从马车上拿出一坛酒，让大家拿了陶碗过来，为大家一一斟满。
金色的夕阳下，翠绿的草原被染上一片金黄。
炎昱腰板笔直，目光如炬，他抬起手将碗缓缓举起，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铁勒的男儿们！报仇的时候到了！”
说完，他将酒碗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即将碗高高举起，然后狠狠摔在旁边的一块石头，随着清脆的响声，陶碗四分五裂。
四周，两千多名铁勒汉子纷纷效仿，清脆之声响成一片。
韩莹雪紧抿着唇看着眼前的一幕，她想，即便是百年之后，她依旧会清晰记得，那个站在族人面前顶天立地的汉子和那双闪着金色光芒的眼眸。
六月初六，是北疆的天神节。
每年的这一天，便是北疆各个部落的盛大集会。节日期间除了固定的祭天神仪式之外，还有有赛马、摔跤、射箭、歌舞等活动。
比较小的部落都会全体骑着马、赶着车，带着皮毛药材等货物来此，成群结队的汇集于场地四周搭起毡房和帐篷。
而炎昱他们便是借着这个节日做掩护，将浩浩荡荡的铁勒族人全部都带到了图雅部的核心地带。
到达的当天，正好是六月初五上午，天神节的前一天。
达日钦为了彰显自己的统率地位，要求每个到达的小部落首领和夫人都必须第一时间前来向他行礼，铁勒自然被列在其中。
高高的台子上，达日钦和众位王爷端坐其中，而下面正在进行着紧张的赛马比赛。
炎昱一边走，一边眉头紧皱地看着身旁的韩莹雪，低声道：“你干嘛非得要跟来？万一……”
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太多太多的场景闪现在他脑海里，母亲、姐姐、苏日娜还有韩君悦，他无法想象如果那样受辱的一幕在韩莹雪身上重演，他会不会当场就疯了。
男人的手指被女人轻轻攥了一下，韩莹雪歪头笑道：“没有万一，你要相信我！”
看着那阳光下明媚的眼眸，炎昱的心里一定。是啊！她是韩莹雪，那个曾经力挽狂澜将达日钦打得落荒而逃的女人。
反手和女人的十指紧扣，炎昱直了直脊背，第一次昂首挺胸走进了那个毡子搭建的棚子。
“铁勒族长携妻子向大汗行礼！”一名北疆官员高声喊道。
这样的场景炎昱十分熟悉，可是自从去过一次垣东，真正见识过什么叫宫廷礼仪，此刻再看这套做派，竟然生出一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惹得他紧抿嘴唇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不笑出声来。
韩莹雪更是如此，看着那胡子拉碴的魁梧男人居然干着宫中太监的活计，她真的是打心眼里想笑。
不过此时还不是和达日钦翻脸的时候，于是两人都是强压笑意，上前一步行礼。
台子上，达日钦穿着一件皮坎肩，赤着双臂正和几个王爷喝着酒。
一见两人进来，达日钦一把将旁边倒酒的一个大越服装的少女扯进怀里，手掰过她的下巴，“小悦儿，你看，你心心念念的男人来了。”
韩君悦根本不敢看向那处，努力扯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对着达日钦柔声说道：“君悦是大汗的女人，只心心念念大汗，并不敢念着其他人。”
达日钦一挑眉，看向炎昱，“看到了没？女人就是贱，没几天就把什么山盟海誓忘了个一干二净。”
炎昱和韩莹雪都低着头，并没有回答。
在坐的所有人都跟着达日钦哈哈大笑，而左翼王看了眼右翼王，两人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股不明的意味。
“呼格回来跟我说，他把铁勒的女人都带来了，我看不对啊！这不还一个吗？”达日钦笑着看向炎昱身边的韩莹雪，问道：“听说是我之前送你的那个？来，抬头看看，漂亮吗？”
炎昱身子猛然紧绷，手指在袖子里攥得发白，头上青筋毕露，眼中已经泛起杀意。
“哎呀！大越的女人不都那样嘛，有什么稀奇的！”左翼王率先发话。
“就是，就是!”右翼王也笑着附和。
其他几个大小部落的首领一看他们两个居然罕见地一起反驳了达日钦的话，有些不明所以，互相看了看彼此，却也没弄明白个子丑寅卯。
韩莹雪却不似他们这般担心，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平静地看着首位上的达日钦。
女人的长相有着大越女子共同的特点，精致，然而，她的眼睛里却有一种其他大越女子根本不具备的光芒，一种坚定的不屈的光芒。
然而就只是这一眼，达日钦的笑容便僵在嘴角，他本能地产生了一种怪异的兴奋感，几乎所有的血液都开始飞速流转，甚至不由自主地粗喘起来。
所有人都看出了此刻达日钦的不同，眼睛里闪着光，那是一个男人对女人产生兴趣之后的火光。
可是，抢女人是一回事，抢一个部落族长的妻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在北疆，族长之妻被尊称为族母。她不单单是一个女人，也是一个部落所有人的母亲，所有族人最后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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