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炎昱眼下的乌青，韩莹雪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颊。男人依旧闭着眼睛，却勾起一个微笑。
如今炎昱的可汗之位坐得越来越稳，这人似乎天生就是该在这个位置上一般，总是能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部落间的矛盾。
“炎昱，我有件事要和你说。”韩莹雪鼻子有点发酸。
“怎么了？你怀孕了？”男人笑道：“不是说吃了大巫的药，一年内怀不上吗？”
看着他笑嘻嘻的样子，差点儿让人忘了，他刚刚得知此事时那暴跳如雷的模样。她真的怀疑要不是那人是大巫，炎昱绝对能活活打死对方。
“我要走了。”韩莹雪沉声道：“我要回大越了。”
炎昱顿时睡意全无，猛地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的韩莹雪，似乎在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你什么意思？”炎昱眉头紧锁，“什么回大越？回什么大越？你给我说清楚！冷澈那边不是说已经找回妹妹，一切都顺利吗？”
“我要回去报仇。”韩莹雪看着男人的眼睛平静道：“我要将那个皇帝拉下宝座。”
“那你再等等，等我把达日钦弄死，我陪你一起回去！”男人语气急切。
“胡说！”韩莹雪弯了弯嘴角，“你现在是可汗，北疆离不开你的。”
“可是我离不开你！”男人一骨碌坐起来吼道：“你走了我怎么办？”
一路走来，韩莹雪的聪明和坚韧让他爱得无可自拔，即便他现在是可汗，即便有无数的女人眼巴巴想要爬上他的床，他却依旧甘心臣服于她，可这个女人居然还想走！
看着红了眼眶的炎昱，韩莹雪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这个男人在外威风八面，杀伐决断，回到这个毡房里却还是那个憨傻的男人，没了可汗的架子，也会跟着撒娇吃醋。她知道，这都是因为他付出了整颗心。
“对不起，炎昱。”
“老子不想听对不起！”炎昱双眼圆瞪，气得咬牙切齿。
韩莹雪扑进男人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眼泪夺眶而出，“我在乎你，所以我才打算不再隐瞒。你知道的，我要是想算计，想偷偷离开的话，我有一百种方法，可是我没有那么做，我不想不告而别！”
炎昱伸手想抱住女人，一双手停在半空，狠狠攥了攥，终于还是放开拳头，将女人拥入怀里。
男人用的力道很大，仿佛要将女人镶嵌进自己的身体。
“我承认，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只是需要庇护而已，我也想过借助北疆或者垣东的力量对付大越。可是你对我的好，让我改变了计划，我舍不得将你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一切付诸流水。”
韩莹雪哭道：“我也想过要放弃复仇，从此和你在草原上无忧无虑策马驰骋。可是每每午夜梦回，梦到我的亲人们，他们在我面前一个一个的惨死，我就无法安心度日。所以，你放我走好不好？”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臂收得更紧了。
“炎昱！一直以来我从未求过你。”韩莹雪道：“今天，我求你，放我回去好不好？”
男人的牙齿紧咬，他不想开口，不想答应，只要想一想他就觉得痛不欲生。可是他明白，韩莹雪明明有无声无息离开的本事，却还是在求自己，只是因为她真的也将他放在心里了啊。
身上背着血海深仇是什么滋味，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若是没有韩莹雪，他也许现在还在隐忍着达日钦对他们的欺凌。如此，他又哪里舍得拒绝她的请求。
“什么时候走？”
“今天。”
“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男人声音沙哑，透着一股无力和落寞。
“我不知道。复仇这条路要走多久，我也不清楚，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也许一辈子！若是……”女人的泪珠滑落，“若是你有了其他的女人……”
不等她说完，就被男人狠狠吻住了唇。
半晌，炎昱抬起头，重新将她搂进怀里。
男人目光坚毅，一字一句说道：“我等你！不管是一年，十年，还是一辈子，我都等你！我对天神起誓！”
慕容婵的送嫁队伍是中午到达的，这时消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炎昱才终于出现。
而他一出现就惊呆了众人，只见这个一直以来不许别人动他胡子的人，竟然将胡须全部剃光露出了光洁的下巴。
他本就长得英武，有胡子时一副狂野不羁的样子，如今剃了之后不仅显得年轻了，更是平白生出一股诡异的俊美之感。
在匆匆和使者见过面之后，他便回到自己的毡房里，不一会儿便见他穿了一身纯白绣着蓝色云朵的婚服出来。
男人手里拿着树枝和野花编的花环，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到韩莹雪的毡房前，双手将花环捧在胸前，张口唱起了歌曲。
“天边有美丽的云霞，草原上有美丽的姑娘，天上有飞翔的猎鹰，北疆有勇敢的少年。达尔湖的水蓝得像宝石，姑娘的心像湖中最美的鱼儿，少年爱着姑娘。献上亲手编的花环，花环里是少年太阳般的心。亲爱的姑娘啊，我愿意与你永远在一起，一起看天上的云霞，一起看草原上升起的太阳……”
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那英武不凡的大汗亲手编了花环，还站在女人的毡房门口唱《求婚歌》？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按照北疆婚俗，两人看对了眼，互相交换信物，穿上婚服拜了天神便算是结为夫妻。若是双方生活不到一起，便当众脱下婚服烧了，算是分开，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只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送过花环唱过求婚歌的。
在北疆，只有和天神起誓时才会将所用的祭品放入花环里，献给天神。这样的求婚方式也是将自己的心作为祭品献给天神，那么一旦两人合离，求婚之人必须将自己的心挖出来才能平息天神的愤怒。
简单来说就是，只要献了花环唱了求婚歌，那么求婚之人除非死，否则不能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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