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到一会儿了,却只是远远找了个妃嫔问话并静静听着这边动静。
听完回禀的太后面色糟糕。
內侍去禀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可太后没想到,分明证据确凿,贵妃却还在挣扎。她瞧见被一次次揭穿,却依旧脸红脖子粗强词夺理的贵妃,更觉厌恶。
尤其,当她走进亭中,亲眼看见了几个御医团团转,一身是血的王玥半昏迷着,而魏虹也晕倒在了一边……
太后如何不怒。
王玥是她要保的,魏虹的事是她刚点头的,此刻有人来打脸,她如何容忍?是真没把她放在眼里吗?
程紫玉瞧见太后平静的面容下蕴含的怒意便知,即便没有自己刚刚这几轮力证,贵妃也逃不了。太后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皇上那里也是一样。太子地位岌岌可危,这个时候,他一定不会让朱常珏有机会一家独大。在属意朱常哲的状况下,在其真正壮大起来前,皇帝一定会找机会打压朱常珏……
正是料定了太后和皇帝的想法,程紫玉才有底气强硬到如此地步。
贵妃戏不错,一见太后便哭了个梨花带雨。可惜皇帝不在,否则那戏定然愈加精湛。
“贵妃,哀家已经弄清来龙去脉了。证据确凿,你还也无需再做无用哭诉了!”
贵妃跪在太后脚边,却是话锋一转。
“太后娘娘,嫔妾有冤有疑,自然要诉,但求太后娘娘做主。青天白日,堂堂贵妃,岂可被随意诬蔑。锦溪郡主言辞狡诡,处处设伏,嫔妾心直口拙,有口难言,实在冤枉。”
太后允了贵妃诉冤问疑。
“王侧妃入宫足有好几十日,一次都未踏出那个宫宇,今日刚一走出便出了事。是否奇怪?王侧妃今日打扮光鲜,涂脂抹粉,惹眼华贵,是否奇怪?要见表妹何故不在自己地盘还跑来了御花园?是否奇怪?偏偏那么巧,这样的事故还被郡主碰上了。郡主还一力帮着做主,是否奇怪?条条状状均直指嫔妾,嫔妾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是否奇怪?”
“贵妃娘娘这么问,是不是想说,我是与王侧妃还有魏小姐联手要陷害您?”程紫玉唇角带讽。这个时候,即便贵妃想到也已经晚了……
“第一,贵妃真是高看我三人了。我与王侧妃早就在这儿亭中待着说话了。如何会神机妙算,未卜先知贵妃娘娘会追着魏小姐来这儿?
第二,王侧妃珍视这个孩子,岂会为了一个外人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又岂会用最宝贵的孩子来保护谋害她的人?王侧妃从头到尾都在指认的,只有您一个!
更何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侧妃分明是受害者,可怎么眼下她的穿戴都成了罪过?王侧妃是我带出来的。她最近身子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便出来走走,排遣心头焦虑有什么不对?
是王侧妃体贴重情,听说魏小姐要来给她请安,便要求我带她离开那侧殿。这不难理解吧?
她身怀六甲远在京城,她知道魏小姐与荆溪多有联系。她怕父母家人担心,她不想家人知道她屋中全是药味,她的身体状况并不理想,她不想形容憔悴的模样被传回荆溪。所以她知道魏小姐要过来后,便求了我带她出来。
她一身光鲜,是因为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亲人跟前,有什么错?在场诸位谁不懂王侧妃的苦衷?你们中有许多人背井离乡入京入宫,好不容易见到亲人或老仆时,哪怕再困难落魄,也会做一番掩饰吧?”
一语出,已有不少人红了眼眶抹起了泪。程紫玉一向善于把握人心,这个时候,人心对王玥有多重要?不仅仅是为王玥将到来的生产,更是为了王玥和孩子的将来!
而她此刻的所言,哪里说的是王玥,道出的更是在场绝大部分人的身不由己,如何能不引起共鸣?华美的人生被锁在一片四方之地,无异于鸟儿折去翅膀,饲料环境再精美,也不可能填满空洞的心。
就这小小一片御花园,便成了她们每日最好的打发和消磨时间的去处。她们能做的,只能是比比谁的衣裳饰物美,说说谁又哭了笑了,如此便已是她们最大的乐趣。
可即便如此,她们依旧不能说自己不好,恰恰相反,哪怕是那些被皇帝遗忘和失宠的后妃,当有家书和家人探望时,都只能说自己很好。既是为了证明自己价值,不至于被家族遗忘,也是为了保持住家族的底气和资本。个中滋味,她们哪个不懂?
“你们有了苦水哪个不是自己往肚子里咽?你们多少人都是报喜不报忧?哪怕是为了家族志气,你们也只能说自己过得多好多荣耀,为的,不正是让父母家人能抬起头吗?
所以王侧妃特意一身簇新,光鲜亮丽来见给自己请安的表妹了。她一是不想让家人担心,二是为了家人的底气,三也是为了长皇室的颜面。她善解人意,已是做到了极致。人之常情,大伙儿都懂的。贵妃又何必为难。”
程紫玉很能煽情,众人情绪被她带动后,自然而然便将自己代入了进去。尤其是有几位多年受冷遇,来自远地的妃嫔一下绷不住,呜咽哭出了声后,许多人再忍不住,陪着落起了泪。
就连一些个有了感触的宫女也都抽起了鼻子,拿帕子捂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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