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楚听着这话，心头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身为儿女，最受不了的便是父母的苦苦哀嚎。
她从没责怨过父母当初弄丢她，她相信没有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相信他们这些年也过得痛苦自责。
她想象的一家团聚是幸福和乐的，可如今，她与父母间的嫌隙越来越深。
卢里司心疼妻子，担心她情绪不稳又发病，只好先抛开女儿这边，去哄妻子。
回到酒店，卢里司扶着唐慧茹先回房了。
林楚楚想进去看看，但又怕自己说的话会越发令他们伤心，便只是等在外面。
卢晶然进去陪伴了会儿，等唐慧茹睡下之后，她才出来。
“姐，妈她……怎么样了？”林楚楚站起身，低低询问。
“没事，吃过药睡下了，爸陪着。”卢晶然悄声安慰了，姐妹俩默契地一起离开房间。
“是回去还是在酒店住下？”
“回去吧……”林楚楚皱皱鼻头，“我昨晚在医院过的，澡没洗，衣服没换……”说着，她看向姐姐，建议道，“要么你在医院陪着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不用，有爸在，我留下也没用，我陪你回去吧。”
“嗯。”
姐妹俩乘车回家，路上，林楚楚一直都没说话。
直到一个红绿灯前，卢晶然突然问：“小语，你现在是不是后悔我们一家团聚了？”
她一怔，倏地回头看向姐姐，眸底划过心虚，“姐……我，我没这么想……”
“是吗？”卢晶然笑了笑，“如果爸妈非要棒打鸳鸯，一定要你在家庭和顾宴之间选一个，你怎么办？”
“……”林楚楚盯着姐姐的眼眸，无法回答。
她还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人都贪心，她当然希望家里能接受顾宴，但从目前情况来看，好像的确不可能。
沉默片刻，她转身看向卢晶然，眼眸认真，“姐，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你说。”
“你帮我劝妈回去吧，跟爸一起回去。我不是小孩子了，她在这里守着看着也没用，我也不想再去国外，我挺喜欢港城的，不想离开。”
“你是不舍得离开那个顾宴吧。”卢晶然一语中的。
林楚楚没吱声，抿了抿唇，算是默认。
是，顾宴双腿行动不便，她若是跟爸妈走了，他追都追不上。
“小语，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跟他在一起，又被他伤害了呢？”卢晶然不反对妹妹的自由选择，只是希望她想清楚。
“我想过的，如果这次跟他在一起，还不能善终，那我这辈子都一个人过。”所以，她想赌这一回，赌顾宴是真心实意，要跟她共度余生。
卢晶然听妹妹语气坚决，也不再劝，“好吧，我明天就去劝妈妈。”
“谢谢你，姐。”
回到家，她给顾宴发了信息。
那边，顾宴一直等着，几乎是在收到信息的一瞬间，秒回。
林楚楚见他回复这么快，就知道他一直提心等待着，心头划过阵阵柔软温暖。
****
顾宴的腿做了检查，不乐观。
原本，他因为常年瘫痪在床，双腿肌肉萎缩。所以苏醒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走路，只能以轮椅代行。
好在，经过医生精心的治疗和他坚持不懈的康复训练，萎缩的肌肉渐渐又恢复了些，总算能站起来走路了。
可深入虎穴时，保罗的人显然知道他的腿是痛点，故意用枪托狠狠钝锤双腿，肌肉受损严重不说，骨头裂开，韧带断裂，就算能恢复，又要进行长达一年半载的复健。
听完医生的话，严白沉默不语，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轮椅上的男人。
顾宴薄唇微抿，也未吱声，只是落在双腿膝盖上的双手，控制不住地攥紧了薄毯。
他身上的枪伤已经基本愈合，腹部的伤还在康复之中，在医院住了这些日子，他早就按捺不住了。
回到病房，便吩咐严白去办理出院手续。
严白劝不住，只好叹息着转身去办。
顾宴坐在轮椅里，停在阳台前，双手依然扣着没什么知觉的膝盖。
犹豫了好一会儿，拿过手机，给林楚楚打了电话。
之前，只有唐慧茹在这边时，他还要躲躲藏藏。
现在，卢里司过来，反正两边已经摊牌，他索性连伪装都不屑了。
林楚楚同样失眠到深夜，早上便没起来，既然工作也打算辞掉，也不着急上班了。
手机铃声把她吵醒，拿过来一看，瞧着是顾宴，她顿时清醒了，连忙坐起身。
“喂……”
听出她语调惺忪，男人低沉淡淡地问：“还没醒？”
“嗯……怎么了，有事吗？”
顾宴沉吟片刻，才开口：“早上，我去做了检查，双腿的……”
林楚楚一颗心顿时提起，“那医生怎么说？”
“情况不好，要等伤口完全愈合后，再做复健，以后能恢复到什么样子，也不清楚。”
心脏顿时一落，她想象着男人现在的情绪，一股心疼怜惜之感汹涌而来。
“你别担心，之前你不是都能走路了吗？那时候能，现在肯定也可以的。”她急声安慰道。
顾宴淡淡笑了笑，“你不怪我之前隐瞒着你么？”
说到这个话题，林楚楚沉默了。
身陷险境时，当她看到顾宴出现，的确震惊了！
可当时那种情况，她哪里来得及想其它？肯定是行动自如比双腿残疾要好得多！
原以为这个话题他会掠过，没曾想，他主动提起。
“那时候，我没有资格怪吧？”毕竟，两人关系还没明朗。
顾宴坦白道：“我那时想用苦肉计的，没想到现在成真了，这大概也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
“……”林楚楚沉默未语。
“楚楚，如果这次不能好了，怎么办？”
“不会的，你这么有毅力，一定会好起来的！”她鼓励道。
顾宴却继续问：“如果不能好，你会不会嫌弃我？”
嫌弃？林楚楚吃了一惊，难道他打电话，就是因为自卑？担心双腿残废后，被她看不起？
她忍不住失笑：“好像我们第一次结婚时，你也是坐轮椅的。”
顾宴更直接地拆穿，“可那个时候，你心里的确是鄙视我的，觉得我一个残疾人配不上你。”
“……”林楚楚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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